第一卷:默認 老皇帝番外篇2:——悔不當初啊
曹公公的身影一出現,歡快的氣氛就像被按下暫停鍵一般,戛然而止!
“怎麼又來?
”君墨眉頭微皺,一臉不高興。
玉九兒嗤笑:“這次居然用死作借口,這麼豁得出去嗎?
就不怕會成真?
”
曹公公跪在沙灘上,滿臉哀痛,聲嘶力竭:“兩位主子,這回是真的!
老奴敢以性命擔保,這次是真的!
老奴知道,太上皇兩年前找借口騙墨太皇回白玉宮殿,勸墨太皇遠離尊康太後,确實不地道!
可這次太上皇真的不行了!
”
君墨攥緊拳頭,沉吟片刻,面上浮現哀痛:“九兒,這裡離白玉宮殿不遠,我去一趟吧!
倘若這次父皇還是執迷不悟,我此生不會再見他!
”
玉九兒點點頭。
曹公公跪着爬向玉九兒,哭着不停地給她磕頭。
玉九兒後退一步:“曹公公,不用謝!
我再恨他也不會這麼不講理,不讓人家父子相見!
你起來吧!
”
“尊康太後,不是!
太上皇最想見的人不是墨太皇,而是您啊!
”曹公公老淚縱橫,
“太上皇早已油盡燈枯,可一口氣吊了三個月還不肯咽下。
太醫說他夙願未了,執念太深,不肯離去。
我們後來才問到,原來他心心念念的是尊康太後您,臨了就是想見您一面啊!
”
玉九兒愣了一瞬,冷笑一聲:“他要見我?
他對我的忌憚可真深沉,臨死還生怕我搶了君家天下,要敲打我一番嗎?
”
曹公公使勁搖頭:“尊康太後,這三年,老奴時常将我們東朝國發生的事說與太上皇聽。
近兩年,東朝新國發展日新月異,他聽着聽着就不停地落淚。
老奴不敢妄自揣摩聖意,可恕老奴鬥膽,太上皇并不是無動于衷啊!
請尊康太後可憐可憐太上皇,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
玉九兒咬了咬下唇,内心翻湧着驚濤駭浪。
曹公公擡頭用乞求的目光看向君墨。
君墨握住玉九兒的手:“九兒,你......”
“我答應!
你們先上船,我先回屋換身衣服!
”玉九兒終究還是心軟了。
回房換好衣服,玉九兒盯着衣櫥裡一個精緻的小瓷瓶,伸出的手微微顫抖卻遲疑半天不動,心中湧起萬千情緒。
過往一切如潮水般浮現在她腦海裡。
她想起老皇帝那冷漠而又看不慣她的眼神;想起了自己曾遭受過的種種不公待遇;想起那些無端的指責、刁難以及令人心寒的猜忌。
尤其是想起老皇帝最終還想要置她于死地時,玉九兒的心猛地一揪,那股強烈的憤怒與委屈瞬間又湧上心頭,讓她呼吸困難,難以釋懷。
“娘娘,您......還要拿什麼嗎?
”綠袖的聲音傳來,“墨太皇讓奴婢來催您!
”
玉九兒猛然清醒,這才驚覺自己竟不知不覺落下了眼淚。
瞬間,她卻笑了起來,喃喃自語:“真傻!
我何苦作繭自縛,用别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呢?
”
她不再猶豫,拿起小瓷瓶裝入懷中。
兩日後,君墨和玉九兒來到白玉宮殿。
玉九兒往龍床上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形容枯槁、頭發斑駁的老人。
她有點不敢相信,曾經高高在上的老皇帝也會有這麼一天。
他曾經是那麼地高傲,那麼地唯我獨尊,那麼地強勢霸道啊!
原本她還想着,要是老皇帝噶之前還想罵她一頓解氣,她就給他來一句:“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卻幹不掉我的樣子!
”
可此刻,她内心卻滿是悲涼,千頭萬緒。
曹公公快步上前,語氣急切道:“太上皇,尊康太後她來了!
”
“父皇!
我和九兒來看您了!
”君墨跪到床前。
玉九兒上前,沒有下跪,而是緊緊盯着老皇帝的眼睛:“聽說你要見我?
”
玉九兒的聲音一出,老皇帝瞬間渾身顫抖,呼吸急促,瞪大的眼睛中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述說。
曹公公對玉九兒磕頭:“尊康太後,太上皇口不能言,但您可以問問題,他眨眼就表示認同,不眨眼便是不認同,這是唯一的交流方式。
”
玉九兒垂眸,嗓音清冷問出第一個問題:“你是想告誡我後宮不許幹政,不要插手朝中大事嗎?
”
老皇帝沒有眨眼,睜大眼睛任由眼淚流出,愣是堅持住沒眨一次眼。
玉九兒怔了一瞬,扭頭問曹公公:“太上皇是不是連眨眼都不會了?
”
“應該不是吧?
請容老奴試試!
”曹公公撲在床邊,輕聲問,“太上皇,老奴還是您最忠誠的奴才嗎?
”
這回,老皇帝眨了眨眼。
君墨心思通透,抓起老皇帝的手,嗓音哽咽:“父皇,您是想跟九兒說一聲——對不起,是嗎?
”
君墨的問題一出,玉九兒的心忽然一緊,憋着一口氣沒有呼出,眼睛緊緊盯住老皇帝的眼睛。
老皇帝沒有眨眼,而是繼續流淚,就當衆人以為他不贊同時,老皇帝緩慢又重重地眨了三次眼,仿佛在說:對,不,起!
玉九兒猛然呼出憋着的氣,跌坐在床邊,眼淚控制不住也跟着往下淌,聲音暗啞道:“你終于......”
她哽咽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捂着嘴巴抽泣。
而龍床上的老皇帝也是老淚縱橫。
君墨眼眶也紅了起來,握着老皇帝的手微微顫抖。
他等這一刻,等了好久!
好一會兒,玉九兒情緒終于穩定,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這裡有幾顆藥,是我在外遊曆時,偷偷命黑風會和苗疆巫女們四處幫我搜尋得來。
針對偏癱之人有效,服下可緩解症狀,太上皇試一試吧!
”
他是可恨,可他畢竟生了一個全天下最好的男人給她,讓她在這世間享受愛情的甜蜜。
有人疼,有人愛,還放不下,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九兒,你......”君墨放開老皇帝的手,激動地轉身猛地将玉九兒摟入懷中,“謝謝你知我心!
九兒,得你一人,此生足矣!
”
玉九兒悶悶的聲音自君墨懷裡傳出:“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好,這藥我兩年前就已經拿到手。
可兩年前你回來看他時,我沒有拿出來,你......會怪我嗎?
”
“不會!
你有你的委屈,你的驕傲,我都明白!
”君墨摟緊玉九兒。
老皇帝服下一顆藥丸,一刻鐘後,試着開口,終于能發出暗啞的聲音:“謝,謝!
”
“手也試試,動一下!
”玉九兒嘴角撅着一抹淡笑。
原來,原諒别人就是善待自己!
餘生很貴,不能浪費!
不負時光,不負自己!
老皇帝微微搖頭,臉上露出癱瘓三年以來的第一抹笑容,緩慢道:“我活到這把歲數,才活明白,悔不當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