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葉:“薛雲嶺,你給我站那裡,等會兒你爸就回來,看我不讓他打你的!
”
薛明翊聽着媳婦兒說“你爸回來”,他就及時推門進了院兒裡,必須給媳婦兒撐腰。
小嶺還叉腰朝林蘇葉做鬼臉呢,“林蘇葉同志,你自己說的,人要靠自己不能靠爹娘,那男人更不能靠……”他聽着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啊?
爸?
”接着又看到後面的秦建民,立刻跳到秦建民身上,“大哥,你可算來了,快!
進屋,我給你包餃子吃。
”
小嶺猴兒在秦建民身上,林蘇葉自然不會再去收拾他。
她和秦建民招呼一聲,“建民,帶着你猴子弟擀皮去。
”
秦建民笑起來,她這是被小嶺練得一點都不矜持了呀。
以前林蘇葉和他很規矩的,跟孩子也說秦叔叔,現在已經自動把他和小嶺歸為一組了。
顧孟昭洗手去幫忙,他也會擀皮、包餃子。
薛明翊握住林蘇葉的手,看她氣喘籲籲的,額頭還有汗,便擡手給她擦了擦。
追小嶺的時候她是真賣力,就是連個衣角也沒碰到。
薛明翊忍不住彎了彎唇角,低聲道:“來,歇會兒。
”
這麼多人包水餃,也不用她過去忙活。
小嶺偷摸瞅了瞅他爸媽,見他倆黏糊在一起就放心了,不會挨打的。
他若無其事地清了清嗓子,開始給大家分派活兒了,他把牆上挂的一串獨頭紫皮大蒜拿下來,對顧爸顧媽道:“爺爺奶奶,以後你倆就負責剝蒜搗蒜泥兒。
”
顧爸:“保證完成任務。
”
顧媽:“剝蒜弄得指甲一個味兒,我來搗。
”
小嶺對小姑道:“小姑,你負責燒火。
”
小姑:“你現在跑得挺快啊。
”
小嶺:“那得分跟誰比,也就比我媽快點吧,比小姑差得遠。
”
有顧孟昭和秦建民加入,這餃子包得就很快。
秦建民跟他們說,自己要離開本省去外地工作兩年。
如今沒有大規模的戰争危險,全國軍備都在進行一定的調整,有些部隊番号會撤銷,大批軍人會退伍、轉業,軍官們也會根據實際戰略需要進行調整。
對于部隊的安排,家裡人都懂得不多問,不過去哪裡還是想知道的。
秦建民:“去首都,以後你們要去首都玩,我正好可以安排。
”
小嶺一聽就很向往,“陸晏笙在首都,那我寒假是不是可以找他玩兒啊?
”
薛老婆子小聲道:“那你還不乖點兒?
等以後趁着你媽高興再說。
”
起碼先哄她兩天,然後再提,就你今兒這樣滿院子遛她,她不待同意的。
小嶺比了一個知道的手勢,開始賣力地捏餃子。
餃子煮出來,林蘇葉讓小嶺和大軍去給藍海軍、王小利送一碗,又給陳淑英送一碗。
反正包得多,那些歪七扭八的就等明天再吃,今兒全吃漂亮的,免得顧爸顧媽不好意思。
小嶺去給藍海軍送,回來又抱着一瓶大曲,是藍姥娘給的。
他讓秦建民和小姑他們喝。
林蘇葉瞅瞅秦建民,“建民,去了首都那邊,有熟人嗎?
”
秦建民沒了父母,大伯去世以後老家也沒什麼親戚,一兩年的回去一次給父母和大伯上墳。
原本在這邊林蘇葉和張潔、陳淑英張羅幾個年輕女同志想和秦建民相親的,他這又要去首都,那這親事還有指望嗎?
再這麼拖下去,真就是老男人了啊。
秦建民想了想,說了幾個人名,“還行。
”
顧爸對秦建民道:“我三哥也是部隊的,我給他們寫封信,打個電話,以後真有什麼事兒需要人照應,你去找他們也一樣。
”
顧媽:“對,三哥家行,别和大嫂家打交道就行。
”
吃完飯,薛明翊幫林蘇葉洗碗,讓她歇着。
林蘇葉:“你安排一下,帶明春去練練打靶呀?
”
薛明翊:“公安局沒有打靶訓練?
”
林蘇葉:“他們縣公安局總共沒有幾條木倉,摸的機會也不多。
之前聽梁老說省廳要成立特警支隊,明春挺想去的。
可她槍法不行,到時候選拔會影響成績。
”
大比武是特警支隊選拔的一個标準,從這裡面挑人,然後再進行考核,具體内容她就不知道了。
不過想必槍法是一個很重要的考核标準。
薛明翊:“好。
”
林蘇葉:“現在文化課倒是不擔心,有孟昭給她補呢。
”
顧孟昭不但自己會學習,教别人也格外有一套。
他為了教明春那些公安理論課程,自己先學一遍,等明春學完以後估計顧孟昭的理論知識比那些公安還要紮實。
薛明翊沉默了一瞬,卻也沒說什麼。
林蘇葉感覺他的異樣,小聲道:“你有什麼顧慮?
”
薛明翊:“沒有,她喜歡就行。
”
林蘇葉笑道:“她肯定喜歡孟昭的,就是自己還沒意識到而已。
我一說王超想對孟昭不利,不讓他順利參加高考,她比誰都着急呢。
”
薛明翊看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卻也沒解釋,他自然不會幹涉妹妹的婚事,她喜歡就行。
屋裡人休息一會兒,聊聊天,薛明翊就讓秦建民去戰備辦公室申請打靶槍支,他倆帶明春去練練。
小姑一聽,激動得眼睛都亮了,“走呀!
”
小嶺也蹭得站起來,“還有我!
”
林蘇葉:“你連木倉都扛不動呢,有你啥事兒?
”
小嶺:“媽,你幹嘛總把你的事兒說成我啊?
”
我力氣大不大,你會不知道?
再過兩年,你打我,我都感覺不到疼,就你力氣最小!
秦建民:“這事兒得聽你媽的,現在還碰不得。
”
軍區的孩子老實得少,皮得多。
很多有配槍的軍官回家都得注意,把配槍下彈夾,分開保存,就怕熊孩子拿去惹禍。
這種事兒也不是沒發生過,有孩子偷了爸的配槍出去得瑟惹禍,直接讓他老子白幹十年。
小嶺雖然調皮,不過在安全方面他還是注意的。
他隻是自己調皮、冒險,卻不傷害别人。
有那些熊孩子喜歡放野火的,小嶺就從不幹這事兒,因為他從小在鄉下知道野火有多可怕。
薛明翊和秦建民領着小姑去室内訓練場打靶。
小嶺則拉着大軍過去那邊練習彈弓、玩具槍打靶,他現在水平很高,已經超過所有同學,就很有成就感,決不能讓别人超過自己。
為了保持巅峰,他每天都要練習,大軍就是他的陪練。
大軍雖然隻是陪練,可他性子更加沉穩,也沉得住氣,所以打彈弓、玩具槍射擊等成績也遠超過其他同學,隻是比小嶺略遜一籌。
看大軍興緻不高,小嶺就刺激他,“大軍,我陪你下棋,我說啥了嗎?
”
大軍:“我陪你打彈弓,我很認真,你陪我下棋,你帶腦子了嗎?
”
小嶺嘿嘿一笑,“那我不是沒有嘛,有我能不帶嗎?
”
大軍:“……”耍賴你第一名。
堂屋裡,他們把飯桌搬出去,顧爸拉手風琴,顧媽和薛老婆子搭檔跳舞,莎莎和顧孟昭跳。
薛老婆子還沒學會的時候,莎莎就學會了。
莎莎把顧孟昭之前給買的粉色大衣穿上,毛毛領裹着她雪白嬌嫩的臉蛋,像個精緻的瓷娃娃。
她個子矮隻能高高地舉着手,腳上的步子卻一點都不錯,嘴裡還能配音呢。
顧孟昭拉着莎莎的小手,基本原地晃一晃,就看莎莎跳了。
顧媽笑道:“快看莎莎,跳得有模有樣的,小孩子學東西是真快。
”
不管學語言還是學跳舞,小孩子比大人都快。
莎莎遺憾道:“媽媽,我是不是缺一雙小皮靴呀?
”
跳舞的時候沒有鞋跟兒都踩不了拍子,發不出咔咔的聲音,都不脆聲。
顧媽稀罕得心都要化了,“買,奶給你買。
以後一年買三雙,咱寶兒除了皮鞋什麼都不穿。
”
莎莎笑道:“不用那麼破費,畢竟我長個兒呢。
”她扭頭去看林蘇葉,“媽,我一年買一雙行嗎?
”
一家子對莎莎幾乎是沒有辦法拒絕的,這孩子從來不淘氣,也不亂要東西。
主要是不等她要,家裡人和親朋都給買了,也不用她要。
不過皮鞋這東西,林蘇葉不肯給她買,也不讓别人買。
一是小孩子腳軟,穿皮鞋容易闆腳,再就是皮鞋那麼貴,她穿不到半年就小了,太虧。
如果是小嶺,林蘇葉會果斷拒絕,對閨女卻要講究策略。
林蘇葉:“乖寶兒,你是要皮鞋,還是要那個鞋跟兒啊?
”
莎莎想了想,“鞋跟兒吧。
哒哒,哒哒哒。
”她嘴裡配着音,腳後跟和腳尖就點一點。
林蘇葉:“這好辦,我去弄幾雙皮鞋底,給你上個鞋底不就行了?
”
莎莎舞都不跳了,瞪圓了黑亮的大眼看着林蘇葉,“媽,你可真聰明!
”
咋這麼會糊弄孩子呢?
顧孟昭笑起來,“莎莎,我可以幫你改裝鞋底。
”
他在鄉下這些年,手工學得不錯。
莎莎立刻抱住他的腿,“顧知青,你真好。
”
林蘇葉悄悄給顧媽說一聲,讓她不要給莎莎買皮鞋。
顧媽還有點不忍心呢,人孩子都開口了,你能不給?
一屋子大人誰也不給,咋這麼不懂事呢?
哎,這咋不是我孫女呢,要是我孫女,我……
顧媽又暗暗地把研究計劃往後推推,最好等兒子媳婦有了孫子孫女再說。
暫時就先在省大任教吧。
打靶場上,薛明翊給明春講了持槍開/槍等要領以及一些竅門。
小姑聽得很專注,講解完,她道:“我之前在縣公安局學了些啥?
”
不對,是他們教了些啥?
他們教的跟哥教的根本沒法比!
秦建民:“明春,來,咱倆比試。
”
比射擊,明春目前沒有任何優勢,不過她心思純粹,學東西專心,還會入定那麼玄妙的東西,就很有幫助。
她站在那裡,深呼吸,放空大腦,然後把木倉擡起來瞄準,屏息。
按照薛明翊說的,要讓身體穩如山石,肩膀、手臂、雙手都要鋼鐵般堅毅穩當,力求人槍合一。
薛明翊:“平時多練一下屏息。
”
他們當年早晚洗臉的時候随時都練水下屏息本領,屏息時間越長,持槍越穩,射擊精準度就越高。
薛明翊:“先練穩,再練準,最後練速度,務必快準穩。
”
子彈有限,他們是不能随意消耗的,務必讓每一顆子彈都打中它的靶心,完成它的使命,這樣才不會浪費它的價值。
過了一小時,薛明翊道:“差不多了。
這是一個堅持訓練的過程,不在于你打靶次數多少,而在于你平時基本功練得紮實與否。
”
訓練最艱苦的時候就是睡夢中都在練習。
小姑很激動,“我好像有點感覺呢。
”
她要寫個訓練計劃,每天随時随地都能進行憋氣訓練,洗臉、上廁所就是最好的機會。
秦建民把槍械歸還。
回來的路上,秦建民對小姑道:“明春,進了特警支隊,榮耀越大,職責越大。
”
小姑:“我知道呀,我喜歡!
”
普通公安局就打普通流氓,特警支隊,就打大流氓!
秦建民:“同時也意味着……”他看了明春一眼,最終沒說。
越重要的部門,執行任務的危險度也越高,也意味着她遇到危險的幾率也更大。
她力氣大、格鬥本領高,對付普通罪犯是很占優勢的。
可如果她進入特警支隊,以後執行更加危險的任務,敵人手裡也有槍械,那她的身軀是不占任何優勢的。
他拍拍明春的肩膀,“明春,做特警首先要學會自保。
”
如果是自己他們都有那種犧牲自己也要如何如何的覺悟,可一旦是自己的親人,就有一種不能接受的感覺。
小姑笑道:“放心吧,我可注意呢!
”
等他們回家,發現顧孟昭化身鞋匠,正給莎莎乒乒乓乓敲鞋底呢。
莎莎還在一邊指點,“這裡高點,這裡厚點,這樣踢嗒踢嗒就很脆。
”
林蘇葉看他們回來,就對莎莎道:“乖寶兒,該睡覺了。
”
今兒這孩子也激動,這會兒還沒睡呢。
秦建民:“閨女,等我呢。
”
薛明翊看了她一眼,那是你妹,兒子給你了,離我媳婦兒和閨女遠點。
時候不早了,顧爸顧媽就告辭,等閱卷結束他們再來玩兒。
薛明翊讓秦建民去送客人,他隻管抱媳婦兒睡覺了。
秦建民把顧家三口送到家。
顧爸給他一個信封,“建民,這是我三哥家地址和聯系方式,等到了首都記得去拜訪啊。
”
秦建民接過來,笑道:“多謝顧叔叔。
”
等秦建民走後,顧媽道:“小秦真是個好人。
”
原本她還擔心秦建民會跟自己兒子搶明春,現在看看人家拿明春當妹妹呢,完全不必擔心。
顧孟昭道過晚安就上樓洗澡,他考完試就要集中精力翻譯那幾本書。
等出版以後可以拿到豐厚的稿費,到時候籌備婚禮也有自己的錢,不用純靠父母。
已經十點,顧爸顧媽也上樓休息。
顧爸在後面關上門,回頭朝妻子做了個邀請的姿勢,“達令,雖然這麼多年過去,咱們孟昭也要結婚,可你的舞姿還是那麼曼妙讓我心動,能請你跳支舞嗎?
”
顧媽笑道:“當然可以。
”
她特意把自己從前藏起來的高跟鞋拿出來穿上,開始和顧興章跳舞。
都是兩人從前跳熟的舞蹈,哪怕沒有伴奏,他們的腦海裡也有交響樂團在伴奏。
跳着跳着,電話鈴突然響起來。
兩人誰也不肯接。
顧媽:“咱剛從親家回來,不可能是他們。
”
兒子在身邊,他們都沒有父母,也沒什麼好擔心的,随他響去。
電話鈴锲而不舍,最後倆人煩了隻能去接電話。
顧媽:“喂,哪位?
”
電話裡傳來一個蒼老刻闆卻又铿锵有力的聲音,“是我,大嫂。
”
顧老太太?
顧媽一愣,忙捂着話筒給顧爸示意,顧爸卻也搖頭不肯接。
夫妻倆就隻好坑兒子。
顧媽:“哎呀大嫂,雲方上廁所呢,我這洗頭正洗一半呢,讓孟昭和您說話呀。
”她立刻喊:“兒子,你大伯娘電話!
”
顧孟昭剛洗完澡正坐在桌前準備看書,書裡夾着薛明春一張大比武時候的照片,他又看了一會兒。
聽見顧媽的聲音他就拿起房間裡的分機,“大伯娘,您好。
”
顧爸兄弟六個,同父異母,他排老五。
大哥前些年去世了,活到現在也八十多。
大嫂顧老太太卻還健在,今年七十有八,身體硬朗,是個有點古闆嚴肅的老太太,典型的封建大家長。
顧家一直都是長房當家,弟弟們婚喪嫁娶、學業工作等都是長房安排,所以顧老太太如今就是顧家實際的當家人。
顧家家底豐厚,人才遍及商、政、軍、學界,解放前是非常有實力的。
老爺子也是愛國的,且為人有魄力,資助了很多留洋學者以及革命者。
建國後公私合營,他主動獻出全部産業,帶頭支持公私合營,後來又主動辭職當一個普通職員,還把家裡幾個大宅子都拿出去當職工宿舍。
因此建國後幾次運動,他們也沒受太大的沖擊,隻是家産大部分交公了。
政府給他保留了一家人常住的四合院,其他的房子也按房租交付。
在十年運動之前,顧家還是很舒服的。
十年開始,首都也亂成一團不受控制,老爺子去世,從政的二房被打倒,從軍的三房遠在西北,四房最平庸,是工人家族,那時候卻最能鬧騰,五房顧興章搞學術因為留學等海外關系也沒幸免被下放。
今年他們也陸續平反、摘帽子,不過二房老爺子也已經去世,老三倒是還老當益壯依然堅守在工作崗位上。
顧老太太這些年其實也沒受過什麼委屈,有老爺子鋪路在先,就算這十年她也沒吃什麼苦頭,依然住在她的四合院裡,頂多就是沒有保姆伺候,沒有十來個紅案白案廚子張羅吃的,出入沒有小轎車,也沒有男男女女一大家子給她晨昏定省了。
現在各房陸續回來,她自然還是顧家老太太,大家長的架子得拿起來。
顧老太太說是大嫂,其實就是婆婆。
她和顧孟昭寒暄幾句,“孟昭,高考結束,你肯定能高中吧。
”
顧孟昭:“大伯娘,我有把握的。
”
顧老太太:“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京?
”
顧孟昭驚訝道:“回京?
我爸媽沒說呀。
”
顧老太太話頭一頓,語氣就有些沉,“當年你大伯是讓你爸媽在北大清大任教的,你爸媽貪玩跑回老家去,結果那裡也沒個照應,吃了不少苦頭。
現在既然回來,那就趕緊搬回來。
首都的院子人家也還了,你爸媽的還在呢,我給看着,誰也拿不走。
”
他們兄弟幾個,不分嫡出庶出,一人一個四合院,這是當初大伯定好的。
顧孟昭放輕了語調,“大伯娘,那要不您和我爸媽……”
顧老太太卻沒給他躲避的機會,“你不是也高考完了?
趕緊住過來,開學也方便。
”
以前通過電話,她知道顧孟昭報考了外語系。
顧孟昭小心翼翼道:“大伯娘,我考的是老家這裡省大……”
“什麼?
”顧老太太顯然很意外,一點都不相信,之前她想當然認為顧孟昭這麼優秀,肯定得考北大的外語系。
顧孟昭對着氣壓沉重的話筒露出為難的神色,随即悄悄地把話筒遠離,這樣他就聽不見裡面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他跟大伯娘道晚安,挂了電話就去找爸媽。
一開門,顧爸顧媽在在他門外偷聽呢。
顧孟昭:“……”
你倆跟小嶺才接觸這兩天,就被帶歪了。
顧孟昭:“大伯娘為什麼一定要我們回京?
”
顧爸:“興許她就是想我們了。
”
顧媽:“也許是想把我們叫回去,一起管着。
”
有些人就是當家有瘾,非得給一家子都管着才高興,而她就是不受約束的。
當年她和顧興章在國外自由戀愛,回國以後顧老太太就不爽,因為老太太在家裡給顧興章張羅了結婚對象。
為了不讓她受委屈,顧興章就帶着她回老家。
而他們倆婚後就孟昭一個孩子,老太太也十分不滿,覺得至少得生四個才行。
不過山高皇帝遠的,顧媽才不管呢,隻有年底或者老太太生日回一下首都,其他時間都不去。
後來她和顧興章被下放勞改,老太太那邊也下放的下放,下鄉的下鄉,幾乎孤家寡人兒一個。
她雖然也托人捎過話兒,給過一點東西,可大家都難,又被人看管着,自然沒多少來往。
現在摘帽子回來,顧爸顧媽也還沒去過首都。
他倆找借口不是不去而是沒顧上,畢竟兒子要追媳婦、高考,這也是頭等大事。
當然他們對大嫂還是尊重的,如果說給顧老太太錢和東西,顧媽并不計較,可要說給她當婆婆管着自己,那萬萬不能。
她當年就是因為自由新潮,所以才去留洋的。
一開始她也是自由浪漫,不受約束,下放這十來年謹小慎微,全都改過罷了。
她都要當婆婆的年紀,再給自己找個老婆婆頂着?
顧媽拒絕。
顧爸:“要不……過年咱們回去一趟?
”
顧媽:“你腿腳不便,首都那麼冷再給你凍出好歹,你就别去了,我得在家照顧你,也不能去。
我看就讓孟昭帶着明春去首都玩一圈兒,順便去給老太太拜個年。
”
明春專治這種老太太。
既然妻子說自己腿腳不便,顧爸立刻就躺下了,對顧孟昭道:“我腿真疼得厲害,不是裝的。
”
他的确腿疼,畢竟好好的腿跛了,哪怕已經好了也會留下暗傷,陰天下雨是肯定疼的。
顧孟昭看爸媽的意思是不想上京,可他跟大伯娘真的不熟。
不熟也好,不熟就沒有那麼重的敬畏心,不會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