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受封大典
天不亮,晉王府便忙碌了起來。
窦清漪早早地去了陸骐的院子,催促陸骐洗漱更衣。
陸骐自帳幔中起身:“知道了,娘。
”
窦清漪激動地說道:“娘在外面等你!
”
陸骐撥開帳幔下了床,先處理了一下腿上的傷勢。
那日他正在太子府養傷,忽然陸臨淵頂着他的臉潛入主院,跟他把身份換了回來。
之後,便聽聞他出門給皇祖父尋治療頭風的草藥去了。
“骐兒!
”
窦清漪忍不住又催促了一番。
陸骐看着明明才三日,便已痊愈了大半的傷勢,對于燕小九的醫術有了新的認知。
“喏,給你,萬一你那個爹來查看你的傷勢,記得把它貼上。
”
“你受傷了?
”
“皮外傷而已,做戲做全套。
”
腦海裡閃過與陸沅當日的談話,他神色複雜地打開了陸沅給自己的小匣子。
裡頭是一塊魚膠做的人皮,他抵觸地皺了皺眉,将匣子合上。
“骐兒!
”
窦清漪輕輕敲了敲門,“要不要讓人進屋伺候?
”
“不用了,娘,我出來了。
”
陸骐取出人皮貼在了傷口上。
房門打開,陸骐身着郡王朝服,神情淡然地走了出來。
窦清漪望着容顔清隽、矜貴不凡的兒子,眼底滿是欣喜和與有榮焉。
她擡手,理了理兒子的衣襟:“我兒,越來越有王儲之風了。
”
陸骐道:“娘,太子才是王儲,即使太子退位,也還有父王。
”
窦清漪不以為意:“那不遲早是你的?
”
“陛下正值壯年,窦側妃講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是在咒陛下歸西麼?
”
一道不冷不熱的聲音自大門外響起。
窦清漪臉色一僵,轉身朝着大門望去。
就見身着朝服的晉王與晉王妃踏着晨曦,并肩而入。
她的面上閃過一絲不悅,卻仍是規規矩矩行了一禮:“清漪見過殿下,見過王妃。
”
晉王妃沒好氣地說道:“窦側妃來自民間,從前不懂規矩,本妃不怪你,可既然入了晉王府,當了府上的側妃,就該謹言慎行,别給晉王府招來災禍。
”
陸骐拱手道:“父王,王妃,我娘并非有意,請父王與王妃海涵。
”
晉王妃慢悠悠地說道:“我們海涵她,誰來海涵我們?
禍從口出,你是讀書人,這個道理該比誰都明白!
”
陸骐行禮道:“骐兒謹記王妃教誨。
”
窦清漪暗暗捏緊了手指。
一個、兩個都想騎到她頭上,等她兒子當了皇帝,她倒要看看,究竟誰才是後宮之主!
晉王和顔悅色地說道:“骐兒,肚子還疼嗎?
”
這幾日,陸骐以腹痛腹瀉為由,在院靜養。
陸骐道:“好多了。
”
晉王點點頭:“把藥喝了,便趕緊出發吧。
”
下人端上一碗調理腸胃的湯藥,陸骐悶頭喝了。
“父王。
”
他開口。
晉王問道:“怎麼了?
”
他正色道:“陸臨淵今日會受封嗎?
”
晉王拍了拍他肩膀:“父王已安排妥當,你什麼也不必想,今日,是你的大日子。
”
窦清漪心花怒放。
陸昭言,你看到了嗎?
你兒子當不上護國麒麟,你很快便會失去太子之位。
這是你抛棄我們母子的代價!
“你就不用去了,窦、側、妃。
”
窦清漪猛然回神,怔怔地望着對自己冷言相對的晉王妃,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跟着三人一路來到了晉王府門口。
受封大典,隻有王妃才有資格前去。
窦清漪漲紅了臉,低聲道:“我隻是想送送骐兒。
”
晉王妃冷聲道:“本妃是骐兒的嫡母,自會照料他。
”
自始至終,晉王妃都沒給窦清漪好臉色,晉王在一旁見了并未替她說半句話。
窦清漪感到了深深的屈辱。
晉王妃,就先讓你再嚣張幾日,屆時,你也好,姓白的也罷,統統都要匍匐在我窦清漪的腳下!
陸骐與晉王、晉王妃坐上了出行的馬車。
麒麟受封乃是國之要事,比他與公孫流螢的大婚更令人矚目。
大街上,随處可見巡邏的禦林軍,以及看熱鬧的百姓。
麒麟大典設在皇城以東的祭壇,以往秦王府舉辦重大祭祀活動,皆是在東祭壇舉行,百姓們會自發前去圍觀。
禦林軍早在三天前便開始輪崗,将四周的隐患清除得幹幹淨淨,并用護欄圍住祭壇,專程為百姓劃出了一圈位置,同樣派了重兵把守。
晉王府的馬車抵達祭壇附近時,文武百官已經到了。
睿王、齊王見到他,趕忙走上前。
“大哥!
大嫂!
”
二人打了招呼。
晉王妃跟在晉王身後下了馬車,颔了颔首:“三弟,四弟。
”
睿王四下看了看,對晉王小聲道:“太子府的人還沒來。
”
晉王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骐兒,到了。
”
陸骐下了馬車。
人群忽然一陣攢動。
“是簡郡王!
”
“簡郡王也來了!
”
“簡郡王!
”
聽着百姓們對陸骐的呼聲,睿王笑了:“骐兒在民間的聲望有增無減啊。
”
赢了大比又如何?
百官折服又如何?
沒有民心,便沒有向上攀登的基石,沒有一統天下的資格!
睿王看向陸骐:“對了,聽聞你腹痛,怎麼樣?
好些了麼?
”
陸骐客氣答道:“多謝三叔記挂,侄兒已無大礙。
”
睿王道:“你三嬸擔心你,讓我帶了她娘家熬的藥丸給你。
”
他朝身後的長随使了個眼色。
長随遞上一個錦盒。
陸骐收下:“請三叔代侄兒謝過三嬸。
”
睿王笑道:“你三嬸最疼你了,等受封大典結束,你親自去謝她吧。
”
“陛下駕到——”
伴随着餘公公高亢嘹亮的通傳,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和百姓,齊齊跪下,虔誠地行了一禮。
“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
梁帝身着龍袍,大步而來。
一身天子威儀,龍震八方。
在他身後,跟着眉目冷峻的公孫炎明。
梁帝走上祭壇,對衆人道:“平身。
”
“謝陛下!
”
衆人高呼。
待衆人起身後,梁帝目光一掃,問道:“太子府的人呢?
”
餘公公望向禦林軍統領。
禦林軍統領歎道:“回陛下,太子殿下與皇長孫尚未現身。
”
餘公公忙輕聲道:“奴才派人去瞧瞧。
”
“陛下——”
張渠風挺身而出,“如此重要的日子,太子與皇長孫居然能有所怠慢,着實令人大失所望啊!
”
大司農道:“時辰還沒到,張大人急什麼?
”
福王回頭望去,不見太子府馬車的蹤影,不由地蹙了蹙眉。
蔣國公道:“是啊!
你急着投胎啊?
要不要本國公送你一程啊?
别的不會,投胎,包的!
”
“你……”
張渠風被噎得半死。
孟閣老道:“太子殿下與皇長孫素來守時,諸位大人暫且等等便是。
”
蔣國公贊同道:“就是!
陛下都沒說什麼,你們比陛下還矜貴呢?
”
齊王駁斥道:“讓陛下苦等,成何體統?
”
此時,一名輩分極高的宗親開了口:“陛下,事關國運,耽誤不得啊。
”
蔣國公唾罵:“國你……”
福王捂住了他的嘴。
這話真不能說。
餘公公給小德子使了個眼色。
小德子會意,悄悄地自人群後方離開。
齊王一直盯着呢,見小德子打算去太子府通風報信,趕緊對晉王道:“大哥,你瞧。
”
晉王不緊不慢地說道:“不急,陸臨淵,來不了了。
”
齊王雙眼一亮:“大哥的意思是……”
晉王淡淡說道:“他被我困在山谷了,即使他有命走出來,一路上也多的是攔截他的殺手。
”
陸骐就站在一旁,清晰地聽到了晉王的每一個字。
晉王笑了笑,對陸骐道:“骐兒,父王已為你打點好了一切,你隻管受封,父王要讓你成為天下的主人。
”
随着時間的流逝,文武百官竊竊私語了起來,百姓也開始躁動。
“不想當就别當!
”
“依我看,他哪裡是不想,是沒那個命吧!
”
“這都是天意!
”
“是啊,郡王才是護國麒麟,他算個什麼東西?
”
“逆們再吵,額要打你們咯!
”
檀兒叉着腰,兇巴巴地将衆人吼了一頓。
“檀兒。
”
戴着面紗、穿着鬥篷的公孫流螢輕聲制止。
在她身旁,站着同樣喬裝成百姓的公孫紫玉。
公孫紫玉瞪了檀兒一眼:“你到底哪邊兒的?
”
檀兒面不改色地說道:“吵到大小姐咯,虧逆還是大小姐滴親妹妹,不曉得大小姐最讨厭聒噪麼?
”
公孫紫玉噎了噎。
自從商無憂被軟禁後,檀兒便成了她大姐的狗腿子,将她大姐哄到天上,乃至于大姐上哪兒都帶着這個死丫頭!
檀兒對公孫流螢說道:“大小姐,逆渴不渴?
額帶了水喲!
”
“我不渴。
”
公孫流螢輕聲說。
“我要喝!
”
公孫紫玉去奪檀兒手裡的水囊。
檀兒不給。
“姐姐!
”
公孫紫玉氣到跳腳。
公孫流螢的目光一直落在祭壇中央。
她要嫁的人是護國麒麟。
所以今日誰受封,對她而言至關重要。
檀兒其實也在關注受封大典。
她心裡急死了。
姐姐出去幾天了,還不回來,是不是路上出了啥子麻煩?
早曉得,就不接這個任務咯?
商無憂哪兒有姐姐重要?
大都督,姐姐,逆們在哪兒?
再不現身,就給别人做嫁衣咯!
“時辰到——”
欽天監弟子敲響銅鑼。
張渠風立即拱手:“陛下!
國運不可誤,請讓郡王完成受封大典!
”
“臣附議!
”
“臣附議!
”
“臣——”
“太子到——”
是小德子的聲音。
他這一聲急吼,把嗓子都幹冒煙兒了!
晉王古怪地朝着馬車望去。
齊王、睿王、陸骐也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入口的方向。
陸昭言身着太子朝服,從容鎮定地下了馬車。
晉王哼了哼:“隻有一人麼?
”
睿王笑了:“來了也是無用。
”
齊王幸災樂禍地說道:“八成是想拖延時間,但恐怕沒這個機會了。
”
齊王沖幾位心腹官員使了使眼色。
然而不等幾人攪局,就見一匹白馬如離弦的箭矢一般,高高地越過了車頂,在萬衆矚目之下,四蹄踏雪而來。
檀兒眼睛都看直了!
是大都督!
好帥……好帥……好帥滴白馬呀!
那不是白馬,是飛馬!
會飛滴馬!
她要騎!
!
!
鮮衣怒馬,傲視群雄,他宛若身經百戰的遠古戰神,在最後一刻,帶着無盡的希冀所向披靡而來。
公孫流螢的眸光動了動。
這就是……護國麒麟麼?
大司農與孟閣老、蔣國公、福王、翰林院掌院學士等文武百官齊齊松了口氣。
陸沅騎着白馬,風塵仆仆,在祭壇前一個急停,濺起三尺塵土,一身的潇灑不羁。
“怎麼穿成這樣?
”
“如此狼狽,有失體統……”
“禦前失儀……”
陸沅沒有理會晉王一脈的批判,翻身下馬,自腰間的布袋裡取出一支藥材,氣喘籲籲地說道:“皇祖父,孫兒找到醫治您頭風的藥了!
”
大司農定睛一瞧,驚訝出聲:“是千年人參!
”
張渠風傻了眼:“什麼?
千年……人參?
”
百年人參已是不易,二百年可算尚品,三五百年就隻能造假了,千年的,怕不是吹的吧?
大司農走上前,認認真真查看了人參:“臣敢以頭上的烏紗帽擔保,皇長孫為陛下尋來的藥材正是千年人參!
”
孟閣老捋了捋胡子:“原來皇長孫是為陛下尋藥去了,皇長孫糊塗啊,你就不怕誤了時辰,耽誤了受封大典?
”
陸沅深情款款地說道:“我若無法受封,還有二弟,但皇祖父隻有一個,國不可一日無君,我也不能失去自己的至親。
”
一番話,聲情并茂,感人肺腑,既表達了為孫的孝道,又彰顯了長兄的情義,更是向所有人展示了他無比寬大的胸懷。
如此一來,原本那些還在唾罵他德不配位的百姓,突然罵不出口了。
晉王狠狠捏緊了拳頭。
怎麼回事?
山裡那麼多殺手,居然也沒攔住他嗎?
還有一路上的那些人,全都死光了嗎?
是怎麼讓他回到皇城的?
他與胡大将軍交換了一個眼神。
既然第一個計劃失敗,那麼該啟動第二個了。
陸臨淵,真以為你能安穩地受封嗎?
胡大将軍對手下吩咐了幾句。
然而不多時,手下便折了回來,對胡大将軍耳語了幾句。
胡大将軍皺眉:“你說什麼?
證人沒了?
”
他們花了重金從大周請來揭穿陸沅真實身份的證人,就這麼不翼而飛了?
!
梁帝正色道:“受封大典,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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