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婆媳相見
窦清漪被這一幕驚呆了。
方才她還覺得柳傾雲這麼多年沒有變,可這一瞬她忽覺柳傾雲陌生得很。
她居然就這麼動手了,毫無顧忌地動手了?
!
她當真嚣張到了如此地步麼?
從前行走江湖時,仗着自己一身本事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裡也就罷了,如今來了大梁皇城,她真以為自己還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苗疆王女麼?
在震驚之餘,窦清漪的心底又生出了濃濃的嫉妒。
柳傾雲擁有她夢寐以求的家世、容貌,她做什麼都瞻前顧後的,柳傾雲卻可以永遠不計後果。
好像不論她闖何等彌天大禍,都有人能給她撐腰。
但這一次,沒人會給她撐腰了。
窦清漪奮力往上遊。
由于柳傾雲這一腳下得太重,讓她疼得幾乎無法動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浮出了水面。
然而不等她爬上岸,又被柳傾雲一把摁下了水。
“柳傾雲——咕噜咕噜咕噜——”
你個瘋子!
窦清漪來不及閉上的嘴,嗆了一肚子的水。
柳傾雲拍了拍手:“想放過你的,可是想了想,着實氣不過,又回來了。
你說你害誰不好,非得害我兒子,這不是打着燈籠進茅廁嗎?
”
“這回真的走了,還得去看兒子比試呢,方才就沒瞧見,不能再錯過騎射。
”
“兒子最帥!
”
“兒子!
娘來啦!
”
窦清漪為了方便施展自己的苦肉計,特地尋了個偏僻之處,壓根兒沒人過來。
自然,為确保計劃的實施,她給自己準備了目擊證人。
隻等時辰到了,她的丫鬟便會帶着幾位有資曆的管事公公與大宮女現身。
怪隻怪柳傾雲出招太快。
這一次,窦清漪沒着急遊上岸,而是等柳傾雲走遠了才遊出水面。
她渾身濕漉漉的,重若千鈞。
她用盡全力,好不容易爬了半截身子上岸。
然後,頭頂一暗。
柳傾雲又回來了。
窦清漪身子一抖。
柳傾雲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我還是氣不過,你搶男人就搶男人,你讓你兒子搶我兒子的麒麟之位,我要是這麼饒了你,我做夢都不會放過我自己。
”
窦清漪趕忙張嘴大喊來人。
柳傾雲再次一腳将她踩下了水。
“叽呀!
”
一隻獵鷹振翅飛過。
有人來啦!
“算你命大,暫且饒了你。
”
柳傾雲麻溜兒地跑了。
等窦清漪的丫鬟帶着内務府總管以及幾位娘娘的宮女将窦清漪打撈上來時,窦清漪已經快成壽星公了。
甄公公忙讓人将她擡去了胡貴妃納涼的小院。
胡貴妃定睛一瞧,目瞪口呆:“誰呀?
”
甄公公道:“回貴妃娘娘,這是窦側妃。
”
胡貴妃更驚訝了:“你……你怎麼弄成了這樣?
”
玉妃與沈昭容也在。
窦清漪哽咽道:“娘娘,您要為清漪做主啊……”
沈昭容吩咐貼身宮女:“來人,給窦側妃披件披風,再去本宮的寝殿取一身幹爽的衣衫來。
”
貼身宮女應下:“是。
”
沈昭容溫聲道:“窦側妃,你慢慢說,究竟發生了何事,倘若是有人陷害你,貴妃姐姐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
窦清漪抽泣道:“是陸臨淵的娘!
她威脅我……我不答應她……她便想殺了我……”
胡貴妃皺眉問道:“她威脅你什麼了?
”
窦清漪哭道:“她逼我勸骐兒放棄比試,不許再和陸臨淵争奪麒麟之位……”
胡貴妃神色一冷:“豈有此理!
”
玉妃的眸光動了動:“窦側妃,你确定是皇長孫的娘害了你嗎?
”
窦清漪受傷地望向玉妃:“玉妃娘娘是懷疑我?
”
玉妃歎了口氣:“我不是懷疑你,隻是,從目前的比試成績來看,皇長孫似乎用不着出此下策。
”
算上昨日的三場比試,皇長孫連赢四場,場場精彩,沒有任何懸念。
唯一輸掉的是方才的拉弓比試,皇長孫沒拉開三石弓,而陸骐拉開了。
而這一場純靠蠻力,顯不出陸骐有多大的過人之處。
窦清漪的眼神閃了閃,泫然大哭道:“我也是如此質問她,既然她兒子這般厲害,勝券在握,又何須耍手段逼我兒退出?
可你猜她怎麼回答我的?
她說,這你就不用管了,總之,讓你兒子退出大比,否則,我會讓你們母子知道,什麼叫作萬劫不複!
”
“好大的口氣!
”
胡貴妃冷冷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她人在何處?
給本宮把她押來!
”
玉妃的身子動了動。
沈昭容微笑:“玉妃姐姐,你想去哪兒?
該不會是去給太子通風報信吧?
”
胡貴妃吩咐貼身女官:“不用驚動太子,也不要驚動惠妃,把她給我帶過來就好!
”
貼身女官正要前去拿人,忽然,小院外響起了一聲通傳:
“宸妃娘娘駕到——”
衆人臉色一變。
“宸妃?
”
胡貴妃深深蹙眉。
玉妃與沈昭容起身,對着迎面而來的宸妃屈膝行了一禮:“見過宸妃姐姐。
”
胡貴妃沒動。
論妃位,宸妃在她之上。
可她何時将宸妃放在過眼裡?
她慢悠悠地說道:“宸妃不是在寝宮禮佛麼?
記得當初老二被冊封太子,也不見宸妃你出面,讓我等恭賀一番,本宮真好奇,什麼風把宸妃吹來了?
”
宸妃常年禮佛,今日難得換上了一身宮裝,竟是比出身尊貴的胡貴妃還多了幾分渾然天成的氣質。
梁帝非風流之輩,若非宸妃着實貌美,也不可能得到梁帝的寵幸。
宸妃不卑不亢地說道:“想出來,便出來了,路過此處,聽聞貴妃也在,過來和貴妃打聲招呼。
”
胡貴妃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蔣惠妃和她鬥法,好歹有鬥法的資格。
一個賤婢,憑什麼和她平起平坐?
宸妃回頭說道:“小白,給貴妃、玉妃、昭容請安。
”
“是。
”
一道倩影自宸妃身後走出,對着三人行了一禮,“見過貴妃娘娘,玉妃娘娘,昭容娘娘。
”
三人一愣:“是你?
”
柳傾雲道:“是啊,三位娘娘,真巧。
”
胡貴妃冷聲道:“本宮正想拿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了!
”
柳傾雲一臉茫然地問道:“不知我犯了何罪,貴妃娘娘要拿我?
”
窦清漪控訴道:“你把我害成這樣,還敢說自己沒罪嗎?
”
柳傾雲滿臉驚訝:“我害你?
窦側妃,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
宸妃淡淡說道:“小白适才一直和本宮在一起,恐怕沒功夫去害任何人,即使到了陛下那裡,本宮也是這句話。
”
胡貴妃冷冷地說道:“宸妃,你是想拿陛下壓本宮?
”
宸妃不卑不亢地說道:“是。
”
胡貴妃指着她的鼻子:“你大膽!
”
宸妃冷靜地說道:“你我皆為陛下的後妃,出了事,自然該交由陛下定奪。
”
胡貴妃冷冷瞪了柳傾雲一眼:“區區一個無名無分的女人,還犯不着讓陛下費心!
本宮處置就夠了!
”
宸妃正色道:“大梁未來的太子妃,本宮怕你處置不起。
”
胡貴妃一怔:“你……你說什麼?
”
柳傾雲也眨了眨眼,小聲道:“娘娘,好像沒有這一出。
”
玉妃與沈昭容也是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宸妃與柳傾雲。
窦清漪更是嫉妒得面容都扭曲了。
她幾次失之交臂的太子妃之位,居然輕而易舉地要被柳傾雲得到了?
宸妃道:“我隻認一個兒媳,我兒也隻娶一妻,昭言冊封太子時,本宮沒接受諸位妹妹的道賀,他日我兒迎娶小白過門,定當請諸位妹妹喝上一杯喜酒。
”
她用上了“妹妹”的稱呼,旨在告訴衆人,她是宸妃,她的位份在她們之上。
這不是商量,是決定。
“諸位妹妹沒别的事,本宮先走了,小白,你方才說哪兒的花開得漂亮?
”
“太子府的,娘娘喜歡,我明日讓人送幾盆進宮供您觀賞。
”
“好啊,比試何時開始?
”
“快了。
”
“走,陪我去瞧瞧。
”
婆媳二人有說有笑,旁若無人地離開了胡貴妃的小院。
胡貴妃氣得臉都綠了:“一個賤婢,也騎到本宮頭上了!
”
窦清漪道:“娘娘,她憑什麼不将您放在眼裡……”
胡貴妃劈頭蓋臉地罵道:“你還有臉說?
當初若不是你認錯了人,怎會讓陸昭言當上太子?
如今要把太子之位要回來,不知得費多少心思!
”
窦清漪委屈極了。
院子外,柳傾雲與宸妃的談話聲依稀傳來。
宸妃溫柔惬意,對柳傾雲輕聲細語。
這本該是屬于她的婆婆。
卻偏偏……被柳傾雲搶走了!
二人走遠了。
柳傾雲松開了宸妃的手臂,讪讪說道:“娘娘,我知錯了。
”
她是在溜走的半路上碰到宸妃的。
這是她第一次見宸妃。
不等她開口解釋自己幹了什麼,宸妃便牽了她的手,對她說道:“比畫像上美多了,别害怕,我是阿彥的娘,阿彥和我說你今日入宮了。
”
那是她聽過的最溫柔的聲音。
陸昭言自幼養在皇後膝下,與生母的情分卻沒有淡去。
為了能親自照顧陸昭言,宸妃甘願在秦王妃的院子裡當牛做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