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準備
“哪裡有辣椒?
”季婈的杏眼,透着興奮與期待的光芒。
“縣衙衙前通往後宅的路上,有一株盆栽,與你描述的辣椒吻合。
”
謝顯華從小漫山遍野尋果腹之物,練就一雙隻要見過就忘不了的眼力,他笃定自己沒有看錯。
季婈笑容逐漸僵硬。
縣衙裡?
!
她蹙起眉,上回的事情過去這麼久了,賴縣令依舊好好的坐在縣令這把椅子上。
看來賴縣令上面還有人啊。
一想到要和賴縣令對着幹,季婈的腦袋又疼了。
謝顯華看季婈又蹙起眉,歎息一聲,開解道。
“不要發愁啦,既然縣衙縣衙裡面有,那我們打聽打聽,總能找到源頭的。
”
季婈笑得勉強。
她并不樂觀,若是辣椒在這朝代不是稀有物的話,為什麼錢二公子對此聞所未聞?
好在她空間在手,隻要能讓她弄到一顆種子,就能開挂出無數個辣椒。
隻是怎麼混進縣衙呢?
上回他們大鬧衙門,好在有畢知府撐腰,他們才能全身而退。
再進縣衙,豈不是羊入虎口!
!
!
季婈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安排事宜。
“今天錢二公子會送一些調料過來,強子哥和大哥兩人負責接收一下。
她想了想,又道。
“通知大家一起在附近的河堤邊殺魚,統一腌制,辣椒的話……我去縣城打聽打聽情況,強子哥家的魚,挖個深坑,埋了吧。
”
強子與謝大點頭。
“哎!
以為今年靠着魚,能活得輕松些,沒想到……”強子娘搖頭哀歎。
季婈聞言,心變得沉甸甸起來。
她徒然生出定将風味魚幹做出來的強烈願望。
這樣就算強子家沒有魚,隻要他們一直幫忙,也能有一筆可觀的收入。
謝家也能過好下半年,她也能早日吃上米飯……
從強子家出來後,季婈來到了白有福村長的家院門前,擡手輕叩。
白多旺的媳婦鄭氏開門,看到季婈後,眼露驚訝:“诶?
季婈?
什麼時候回來的?
”
“鄭嬸,我們剛回來的。
”
鄭氏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乖乖巧巧的季婈,一點也不似以前,眼高于頂的模樣。
她眼底的親切真誠了許多,她壓低聲音,關心的問:“你們家謝三……”
“他受了點傷,養段時間就好,謝嬸子關心。
”
季婈嘴角帶着淺笑:“今兒來,是想請嬸子通知大家,可以殺魚的事。
”
鄭嬸子拍拍胸口:“阿彌陀佛,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
随即,反應過來,眼睛锃地亮了。
“你說可以殺魚啦?
哎喲喂,我這天天盼着啊,天熱得很,時不時死上一兩條,心疼呀!
”
“大夥都急得不得了,可你家出事,大夥沒好意思張口,待會啊,嬸子去把消息跟他們一說,他們指不定怎麼高興哩!
”
“那就麻煩嬸子了。
”季婈道謝,随即請求道。
“有件事想請嬸子幫忙,就是一會我要去縣裡一趟,這邊的事我……”
她的話還未說完,鄭氏當即明白,将胸口拍得砰砰響。
“沒事,你隻要告訴嬸子該怎麼弄,這邊有嬸子給你盯着,你盡管忙你的去。
”
季婈一聽,頓時大喜,這邊确實需要一個能控場的人。
雖然跟謝家親,可謝家的人性子太綿軟,實在不是管事的料。
鄭氏性子潑辣,行事作風幹脆利落,身份上,又是村長的大兒媳婦,有她幫忙,事半功倍。
季婈細細将制作風味魚幹的前期工序,說與鄭氏聽,确定鄭氏一一記下後,她趕緊謝過鄭氏挽留,匆匆趕回謝家。
剛進謝家院,蓦然有人從斜側邊蹿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季婈一看出現在她面前,頂着雞窩頭,一臉怨念的娃娃臉谷義平。
她頓時“哎呀——”一聲。
她總覺得這幾天好像忘了點什麼,原來是把谷義平這個便宜徒弟忘了……
“你沒事吧?
”
季婈看着瘦了一圈的谷義平,心虛的讪笑。
“呵,呵呵,呵呵呵。
”
谷義平一頓冷笑。
“師父真是好樣的,把生病的徒弟丢在這裡,自生自滅,師父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
“咳。
”
季婈幹咳一聲,眼神發飄,問:“你不知道你怎麼暈死過去的嗎?
”
“徒兒不是突生急病嗎?
不然怎麼會無緣無故……”
谷義平看季婈一臉心虛的模樣,話頭頓住,狐疑的問:“難道徒兒昏睡幾天,是師父做……”
“沒有的事。
”季婈趕緊否定,先發制人。
“你還想不想正式拜師了?
還想不想學高深醫術了?
”
谷義平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激動的跟二哈似的,在原地狂轉兩圈,轉身就跑。
季婈一頭霧水。
她剛想擡腳離開,谷義平突然又一陣風,狂奔而來。
“砰!
”
他跪在季婈面前,快得令人反應不過來。
他雙手端着一杯茶,聲音響亮:“師父在上,請喝徒弟茶。
”
季婈勾勾唇,谷義平雖然不太聰明,可憨直,有一顆赤子之心,做徒弟還是可以的。
“以後你就是我的入門大弟子,習醫需勤勉專研,不容浮躁,恪守醫德,不忘初心……”
她說着說着,想起葛老頭收她為徒時的教導,神情逐漸認真和嚴肅。
谷義平敬仰的望着季婈,心情澎湃。
他終于等到師父了!
!
!
季婈講完贈言,接過茶水,谷義平當即以頭搶地。
“咚咚咚——”
他結結實實磕三個響頭,宣誓般鄭重的保證道:“弟子定當謹記師父教誨。
”
季婈看了眼谷義平額頭上,磕出來的青紫,嘴角微抽,把空茶杯遞給谷義平。
“最近我有點忙,你可以将不懂的問題整理好,一起問我。
”
谷義平笑得見牙不見眼,興奮地連蹦帶跳,看得季婈直搖頭。
她丢下傻樂的谷義平,匆匆提水進屋,洗了個戰鬥澡,再從廚房拿一個地瓜,邊啃邊往縣城趕。
汾通縣衙前。
季婈悄悄站在人群中。
衙門内正在審案子,一個外地富商因誣告,正在被杖行,闆子啪啪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她的視線在衙内巡視,蓦然,目光定在通往後衙,一處花幾上。
一盆枝丫碧綠,其間挂着幾十顆紅紅綠綠辣椒的植株上。
季婈眼睛一亮,嘴角抑制不住笑意。
真的是辣椒!
!
!
她的腦海中,馬上閃現香辣蝦、香辣幹鍋雞、麻辣水煮魚、香辣螃、麻辣五香豆幹、毛血旺、泡椒鳳爪……等等等等,無數種需要辣椒烹饪的菜肴。
季婈想得口水直流。
她揉了揉咕噜噜不停的肚子,目光灼熱的盯着辣椒,暗暗發誓一定要将辣椒收入囊中。
猶自想得出神的季婈,沒發現公審已結束,圍在身旁的百姓開始散開。
她胖乎乎的體格,顯露出來,格外醒目。
衙門正堂上,賴縣令身邊的高師爺,一眼瞧見季婈,眉眼一沉。
他湊近賴縣令,指向季婈:“大人,這人好生面熟。
”
賴縣令打眼一看,漫不經心的神情驟然一凜!
可不面熟嗎?
!
他霍然起身,抖着手直指季婈,整張胖臉黑圓黑圓的,大吼:“抓住她!
”
高師爺心頭一突。
“大人,這人身後不是還有畢知府撐腰嗎?
我們貿然抓人,萬一被畢知府……”
“放狗屁!
”賴縣令大喝一聲。
“這刁民要是躲在鄉下不出來,本大人也不好前去抓人,可都到眼前了……”
他臉上露出猙獰。
“就算不能治罪,抓起來一頓闆子再放人,畢老賊能拿本大人怎樣?
本大人身後也是有人的!
”
高師爺一想,也對,隻要人不打死,到時候随便尋個理由,對方這頓打也是白挨。
他朝幾個衙役呼喝:“還不趕緊去!
”
幾個衙役對視一眼,歎息一聲,拿着殺威棒朝季婈走去。
正在發呆的季婈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季姑娘,還發呆呐?
狗官讓人抓你哩。
”
剛從美食幻象中醒神的季婈砸砸嘴,看向對方,中等個,一身筆直的藍色小厮服,丢在人堆裡認不出來的大衆長相。
莫名眼熟。
“季姑娘請随我來。
”藍衣小厮小聲提醒。
季婈一看齊步朝她走來的衙役,再看腳下抹油,溜出好遠的藍衣小厮,稍微猶豫,選擇跟上。
藍衣小厮帶着季婈在小巷子中,不斷穿梭。
猶如蛛網的巷路,不到半柱香,兩人甩開追兵。
“你是?
”季婈蹙眉問藍衣小厮。
“季姑娘貴人多忘事,小子是辛公子的貼身小厮,姑娘可以叫我藍衣。
”
季婈終于将對方的面容,與朦胧記憶中的人對上号。
她蓦然想起辛公子的傷勢:“你們公子怎麼不派人來尋我?
”
“其實公子一直關注着姑娘,知道姑娘家出事,才沒有逼迫姑娘。
”
藍衣直直看向季婈,語氣平靜。
“煤山上的救援,一部分還是公子安排去的,不然不識庶務的錢二公子怎麼可能,那麼快尋到人去救援?
”
季婈驚訝的怔住,知道藍衣直言相告的意思,希望她能盡快、盡心、盡力治好辛子行。
“姑娘,到了,公子在裡面。
”
藍衣停下腳步,推開小巷中一棟獨院的門。
小院别有洞天,擺設精緻。
院中擺着棋盤,辛子行正與人對弈。
季婈朝與辛子行對弈的人看去,頓時驚訝的一怔,快步朝對方走去。
辛子行落下最後一子,朝對面之人哀歎道:“表舅,你又赢了。
”
長相威嚴的中年男子搖頭,慢慢拾着棋子,批評着。
“你太急躁,要改。
”随即看到季婈,指了指附近的石凳:“季姑娘來啦,過來坐,我們說說話。
”
季婈朝對方行禮:“民女見過畢大人,謝上次畢大人援手之恩。
”
“都是小事。
”
畢知府擺擺手,好奇的問:“賴縣令視季姑娘為眼中釘,季姑娘為何一到縣城就趕去縣衙前?
”
季婈眨眨眼,她的行蹤對方真是一清二楚啊!
畢知府這麼盯着她是因為辛子行嗎?
可即使關心侄子,也不該丢開公務這麼久,留在汾通縣啊?
倏然,季婈腦海中靈光一閃。
她臉上綻開一抹明媚的笑。
“鬥膽問大人一事,大人留在此處,可是為了摘掉賴縣令的烏紗帽?
”
畢知府臉上和洵的笑驟然消失,霍然起身,死死盯着季婈。
氣勢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