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小男孩掉起眼淚來,秦将沒哄他說什麼不哭之類的,他也一聲不吭,從兜裡抽出紙币,溫柔地幫孩子擦眼淚。
跟着首長的警衛和司機、傅哥也默默地看着小男孩,溫柔的眼神中帶着憐惜。
小承啟沒号啼大哭,眼淚卻止不住,像斷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秦将非常耐心,幫擦了一次又一次。
樂韻什麼也不問,安安靜靜地等。
男孩兒掉了一陣眼淚,慢慢止住,仍舊勾着頭,不言不語的樣子更讓人心疼。
秦将輕輕地攬着孩子的肩,心中藏着化不開的擔憂,卻不能明說,看向小姑娘:“這孩子肋骨斷過幾根,在醫院躺了兩個月,骨頭倒是重新接上了,人瘦的厲害,且不長個。
醫院的醫生說孩子長期營養不良,脾胃失和,身體的吸收功能差,給開了一大堆的藥,吃了也沒見什麼起色。
我把人帶來,你幫看看這孩子的身體究竟怎麼回事,有什麼辦法幫他把身體調養好。”
“我之前為他診過脈了,他的骨傷之類的傷都不是個事,主要是五髒六腑的問題,依他現在這樣的情況,難享天年。”
小姑娘說小男孩五髒六腑有問題,警衛、司機與傅哥心頭一凜,下意識的放松呼吸,秦将的瞳仁也顫了顫,發出的聲音也是苦澀的:“他……還有多少的壽?”
“精心養着,或許能捱過而立之年。”樂韻也沒隐瞞。
“那麼嚴重?是什麼原因……造成的?”秦将聲音都穩不住了。
“原因無非是長期營養不良,多次受内傷,又精神壓抑,郁結于心,再加上最近的重創,一次又一次累加的各種傷害,最終造成這樣的後果。
最主要原因還是他有過數次内傷的經曆,都曾損及内腑,最近的這一次重創是壓倒駝駱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以前受内傷造成的五髒六腑損傷雖有損健康,好在還是可逆的,最近這一次的重創令五髒六腑都移了位,有多個内髒内部有不同程度的破損、淤血存積現象。
正常情況,十餘歲的年齡,内髒也處于成長階段,具有自我恢複的能力,而他現在的内髒卻相當于六十歲左右的老年人的内髒功能。”
樂韻素來眼裡揉不得沙子,細數孩子的病曆時也坦坦蕩蕩,沒想過幫人隐瞞或掩飾。
四個成年男人的神色一點點的凝重,最後變得肅穆。
秦将眼裡的怒火都快壓制不住,聲音滲了凍般的冷:“某些人真是好樣的!!”
秦将沒有拍桌,但熟悉首長脾氣的警衛背皮子“咻”的張緊,腰杆也瞬間挺直,他知道首長怒了!
小承啟的媽媽在知曉兒子受傷的原因時,大約預感自己可能撐不下去,給丈夫的原部門領導打電話托孤。
也幸虧她打了電話,因為她打完電話後不到半小時即心髒病發作。
秦将接到小承啟爸爸原部隊的領導電話彙報的那天發過一次大火,親自指派人手星夜趕赴G省處理小承啟受傷的事和李警嫂的後事。
小承啟受傷事件并沒有輕拿輕放,最終讓小承啟住院的孩子一個不落的挨了一頓抽,某縣的領導也吃了挂落,幾個相關部門的大小領導則被一撸到底。
可惜,哪怕嚴懲了玩忽職守的幾個部門的領導,小承啟的媽媽也永遠回不來了,小承啟失去了相依為命的母親。
小承啟爸爸原部隊的領導将小承啟接去部隊照顧,哪怕孩子得到最好的醫治,也難以撫慰他的心靈,他傷好後似乎得了自閉症,拒絕與人交流。
某部的領導送孩子去看心理醫生,請擅長照顧孩子的婦幼兒專家或研究青少年心理的專家進行心理幹預,全都無濟于事。
那位領導沒辦法,隻能上報秦将,秦将指派他去将孩子接來首都。
警衛奉令出差接孩子,今天才剛抵京,秦将親自去機場接機,接到小孩即直接送來樂園找小姑娘看診。
以前,秦将不清楚小承啟的遭遇,尚且氣得大動肝火,如今聽小姑娘說小孩子有多次内傷的經曆,因傷及内腑難活過三十歲,焉能不發雷霆之怒。
警衛心思才閃了閃,看向首長,看到秦首長太陽穴青筋暴跳,眼珠子都快發紅,便知哪怕首長現在沒有爆發,也不可能放下,之後會找人秋後算帳。
秦将肺都快氣炸,但他理智還在,死死地憋着沒暴走,如今最緊要的是孩子,而不是找人算帳。
他壓抑着心底的洪荒猛獸,盡量控制情緒,不死心地問:“小丫頭,還有沒辦法逆轉?”
“……”樂韻歎氣:“能是能,就是要花很大的代價。”
“需要什麼稀有藥材你盡管大膽的說,但凡能找到的,我們傾盡全力去找,哪怕是保護植物,就算用偷的,我也給你弄來。”小丫頭說孩子的情況還能逆轉,秦将暴怒的情緒瞬間被安撫住,能逆轉就好啊!但凡能讓孩子恢複健康,他願意不惜代價!
警衛、司機和傅哥也悄然松了口氣,小孩的身體還有救就好啊!要是真的沒辦法逆轉過來,孩子的一生就這麼毀了。
“倒是不用秦二叔你們去偷盜什麼稀有藥材,現階段我手裡有治療的藥。”樂韻苦着一張臉:“秦二叔啊,我現在發愁的是孩子的治療療程安排,這孩子身體太脆弱,承受不起太猛的治療方式,需要分步進行。
我今天先給他做一次針灸,然後要慢慢調養身體,等過一段時間看效果才能決定第二次的針灸時間。
這孩子已經由他父親原部隊接過去照顧,想來離首都很遠,他也要上學,讓他隔段時間來首都或去E北複診都不太現實,我年後又很忙,抽不出時間去複診。
所以這後面的治療安排,交給您想辦法解決,千萬别跟我商量讓我抽時間坐飛的出診之類的,我隻接受本市内的出診,拒絕跨省出診。”
“你這熊孩子吓我一大跳。我以為是什麼大事,就這?”秦将緊繃的臉露出笑容來。
“就這。”
“你這丫頭啊!”秦将瞅着小丫頭笑責一句,眼底都是慶幸:“幸好有你這個神醫,孩子也能否極泰來,要不然讓我們這些人将來何顔見孩子的爸爸、爺爺。
後繼治療并沒什麼難辦的,孩子原生地的環境不适合他的成長,組織上已經決定安排他異省上學,要麼在他爸爸原部隊那邊,要麼我接過來,在首都這邊上學。
現在距年後的開學還早,不用着急談這個問題,你先給他做針灸,他身體好一些,我再跟他仔細的說說,聽聽他的願意。”
“行。我這裡的衛生間沒有熱水,秦二叔您老帶他去外院準備。”樂韻點頭,又問:“孩子媽媽去世有沒滿百天,能不能剪頭發?剪掉頭發更方便紮針和洗漱。”
“李家警嫂是九月中旬逝世的,已經過了六七。”警衛立即代秦将答話。
“那可以剪頭發了,傅哥幫小崽崽把頭發貼頭皮推掉,現在剪掉頭發,等年後也重新長出來,不影響他上學。”
“行。我去找理發工具和做針灸用的物品。”傅哥起身下四方床,趿上鞋子就走。
警衛、司機也迅速起身,自己穿上鞋子,再拿起小孩的鞋子,幫他穿鞋。
秦将挪身到邊沿,穿上鞋子,與小男孩商量:“這個姐姐的醫術非常厲害,有她給你治病,你很快就能好起來,又能像其他孩子一樣健康,可以跑步、跳繩,騎車上學。
姐姐準備給小承啟紮針,紮針不痛的,伯伯也紮過針,伯伯抱你去紮針的地方做準備,這樣速度快一些,好不好?”
“好。”李承啟輕輕地應了一聲。
小男孩破天荒地的開口說話,秦将心裡一酸,險些流淚,他吸吸鼻子,把眼裡的熱流逼回去,俯身抱起小孩子,大踏步的往前走。
警衛與司機也跟上首長的步伐。
傅哥沒等秦将,他先行一步。
等一群人走出“九德堂”,樂韻将水果籃和堅果盤又搬去正座前的大案面上放着,免得水果受熱氣變得不新鮮。
把茶杯也收起,再去卧室,從放地的幾隻大箱子裡找出幾隻瓶子,再從儲物器裡拿出針套、一隻小藥箱和幾瓶丹藥。
先把需要的丹藥一一排放在藥箱内,再放一把玉刀和一隻玉碗,以及針套,準備齊當,樂韻提着藥箱離開上房,去外院準備做針灸。
傅哥一路疾行,走出“嫏嬛福地”後改走為奔,一路跑回門衛房,找出剃頭刮胡子的電子推刀,拿一張防水墊,再跑去“嘉和齋”門口等着,等到秦将過來,請人進廳。
秦将抱孩子進廳,讓孩子坐着,幫他摘下帽子先理頭。
樂園的四個帥哥不想次次理發都去外面,他們自己互相幫理發,一來二去也學會了理發手藝,傅哥熟練地為小孩圍上圍布,麻利地幫理發。
小男孩人瘦,頭發也沒什麼營養,像幹枯的稻草似的。
傅哥幫小孩推光頭發,沒傷着半點頭皮,摘下圍布,把理下的來的頭發裝起來放進垃圾桶。
秦将為小承啟戴上帽子,抱起來去公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