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6

　　小湯圓一晚上都在做美夢, 睡得特别香甜，小柱子卻整個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好幾次想拿起電話給小湯圓打過去, 看了看時間又生生忍住，幾乎是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覺。

　　小柱子自然等不了七十二小時，翌日是周末, 小柱子放假, 應該說所有人都放假，小柱子一大早頂着一雙熊貓眼來找小湯圓。

　　到的時候蘇笑笑全家都還在睡覺, 不過他知道備用鑰匙放在哪裡, 為了不吵醒大家, 就用備用鑰匙開了門, 直接去了小湯圓的房間。

　　成年後第一次喝啤酒, 還喝得有點多的小肉包晨起噓噓, 隐隐約約好像看到一個影子往小湯圓房間裡鑽，當場吓得都不尿急了，他趕緊追過去, 結果看見柱子坐在小湯圓床邊, 就這樣靜靜地看着睡得特别香甜的妹妹, 他雖然丈二摸不着頭腦, 但也放下心來, 慵懶地打了個哈欠，繼續去衛生間噓噓完安心回房睡回籠覺。

　　小湯圓半夢半夢間總覺得有人在看她, 咧着嘴漾着甜甜的小梨渦翻了個身, 好像意識到什麼似的往柱子的大腿靠過來, 臉頰蹭了蹭又甜甜睡去。

　　柱子的心都軟塌了一角，一晚上動蕩不安的心看到小湯圓的睡顔時才平靜了下來, 柱子的手在小湯圓凝脂般的臉頰上輕輕刮了刮，他怎麼可能舍得把小公主交給别的男生照顧？
永遠的都不可能。

　　柱子回想着兩人從小到大相處的點點滴滴，小湯圓出生的時候，七歲的他早已經記事，小肉包出生的時候就是圓嘟嘟，大人們說小公主搶營養搶不過小肉包，所以有點偏瘦，但小公主是真的漂亮，哪哪都粉嘟嘟，特别乖，那時候他信了大人的話，總之搶着給她喂奶，希望她能多喝一點，多長點肉肉。

　　也不知道為什麼，同樣是哭，他對小湯圓的哭聲就特别敏感，明明哭聲比貓兒叫大不了，但隻要小湯圓一哭，無論他睡得多沉總能馬上醒來，第一時間就要跑去看她，但小肉包有時候哭天搶地都吵不醒他。

　　好像有某種磁場，小公主也特别喜歡他，從小見了他都是笑眯眯伸手讓他抱，不管哭得多兇，他一抱就會咧着嘴，揚起甜甜的小梨渦。

　　抓周的時候小公主還不會說話，桌子上那麼多東西，她什麼都不要，至今他還記得小公主抓住奶奶留給他的玉佩不放，站都還站不穩，就張着手向他撲過來的樣子……

　　鬥轉星移，十多年過去，時間來到小公主高考那天，柱子請了假在考場外面等她，馬上就要十八歲的小公主從考場出來，看到他等在外面時那個眼神和周歲抓周時看他的眼神重疊，連小梨渦揚起的弧度都毫厘不差，已經一米六多大步流星向他走來的小公主還是跟周歲時一樣，外面那麼多人在等她，她想也不想沖進了他的懷裡說：“哥哥，我考得好好哦，我覺得我說不定也能和你們一樣上首都大學了呢。
”

　　柱子當時比自己考上首都大學還要開心，他摸摸小公主的腦袋說：“我們家小湯圓很棒。
”

　　小公主如果有小尾巴這個時候應該會翹起來，小梨渦跟藏了蜜糖一樣甜：“我們家哥哥都這麼棒，我不能拖後腿哦。
”

　　到了首都大學的通知書真正下來那天，舉家歡騰，小公主卻偷偷哭了。

　　柱子知道為什麼，他們都不是飯團那種天才型的學生，外人隻知道她千嬌萬寵什麼都不缺，就算什麼都不會，高中畢業就不上學，憑蘇阿姨的實力，憑哥哥們的實力她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他們都不知道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拿到這個成績。

　　小公主也有屬于小公主的驕傲，柱子知道她有多努力，因為他也一直陪着她努力，夜裡刷題刷到淩晨趴在桌子上睡着那都是常有的事，生病的時候堅持一邊打點滴一邊看書也是常有的事，他看着都覺得心疼，很想跟她說小湯圓可以不用那麼辛苦，哥哥們會護你一輩子的。

　　可他不能說，就是因為小公主從小到大什麼都有，需要憑自己努力獲得的東西不多，考首都大學恰好是其中一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完成心願。

　　所幸，她做到了。

　　再來就是他了，小公主說如果他對她有男女之意就想要他疼她一輩子。

　　柱子想，這個從生下來他就已經放在心尖上疼的小公主他是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用一輩子去守護可能都不夠，還得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

　　柱子不知道在小湯圓的床邊坐了多久，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頭。

　　他轉過頭去看，是飯團。

　　飯團用氣語問他：“幹嘛呢。
”

　　柱子這才想起，飯團好像還不知道這件事，他指了指門外，示意到外面去說。

　　然後柱子就當着飯團的面，俯首在小湯圓的額頭上親了下。

　　聰明了二十多年的小飯團第一次驚掉下巴，腦袋當下宕了機，幾乎是同手同腳跟在柱子身後出去。

　　到了院子裡他才罵了聲“我靠”。

　　兄弟倆沆瀣一氣二十年從未打過架，甚至都沒有紅過臉，從來都是一直對外，說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都不為過，飯團也就沒往那方面想，那麼聰明的大腦隻要動用0.000001%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說實話，昨天之前柱子也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對我這個妹夫還算滿意嗎？
”柱子認真問他。

　　飯團又想罵人了，随便換個人來他早就動手揍他個面目全非，可對着柱子，他确實罵不出來，真要給自己選個妹夫，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比柱子更好的人選了，就是兄弟忽然變妹夫這事能不能給他點時間适應一下啊？
就很煩躁。

　　“什麼時候的事？
”飯團問。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之前我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
”柱子如實回答。

　　“小湯圓主動的？
”飯團多了解柱子啊，如果說雅麗姨随口那麼一句他就能一下子轉變自己對小湯圓的感情，他是打死不信的，指定是小湯圓做了點什麼。

　　柱子事無大小從來沒有瞞過飯團，點了點頭：“不過這事你别在小湯圓面前說，小姑娘臉皮薄。
”

　　飯團一言難盡看着柱子，一下子也不知道是該同情他還是該同情他，自家妹妹是什麼樣子他難道不清楚嗎？
他都懶得吐槽，在柱子眼裡，小湯圓好像永遠停留在喝奶都需要他扶奶瓶的階段，隻要有他在場小湯圓就會自動退化回啥也不會的嬰兒階段，行吧，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反正這個兄弟以後是被小湯圓吃得死死的了，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也沒有誰吃不吃虧的說法。

　　飯團拍拍柱子的肩頭，想說句符合哥哥的身份類似于“以後對小湯圓好點”之類的囑咐，到了嘴邊換成了：“以後對自己好點。
”小湯圓當然也不可能欺負他，但是吧，以他對小湯圓的寵愛程度，以後隻會變本加厲，不知道會把自己累成什麼樣。

　　雖然在柱子看來飯團這話有點莫名其妙，但他知道飯團已經接受了這件事，便用拳頭捶了捶他肩膀，笑着道：“謝了兄弟。
”

　　飯團摟着他的肩頭，調侃他：“來來來好妹夫，叫聲大哥哥來聽下。
”

　　柱子笑了下，學着小湯圓的樣子，真喊了句：“大哥哥。
”

　　“我靠！
”飯團滿身雞皮疙瘩，趕緊松開他，“為什麼小湯圓叫得那麼好聽，你一叫我滿身雞皮疙瘩，算了算了，我還是無福消受。
”

　　蘇笑笑也起床了，見兩個帥小夥大清早在院子裡鬧，笑着問他們：“寶貝們早啊，說什麼呢那麼開心？
”

　　飯團下意識看柱子一眼，意思是“媽媽知道嗎？
”

　　柱子微微颔首。

　　飯團又想罵人：“我該不會是家裡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

　　柱子沒理他，走過去跟蘇笑笑問好。

　　柱子看着沐浴在陽光底下溫柔又美麗的女人，時間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他背着滿筐石螺出現在她門口的那個傍晚，那時候的她也是這麼漂亮溫柔，那時候他以為自己看到了仙女：“蘇阿姨早。
”

　　蘇笑笑看着眼前俊逸儒雅的男孩，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她是萬萬沒想到真給自己養了個童養婿啊。

　　蘇笑笑彎起眼睛，他這個點頂着一雙熊貓眼出現在這裡，再加上飯團剛才說的那句話，自然已經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蘇笑笑說：“來，跟小湯圓一樣叫聲媽媽給我聽聽。
”

　　明明是很開心很開心的事，聽到蘇笑笑這句話的時候，柱子忽然張開雙臂緊緊抱着蘇笑笑，近二十年再沒怎麼流過淚的他紅了眼，哽咽地喊了聲：“媽媽！
”

　　喊完這句“媽媽”之後，柱子的淚水再也繃不住，決堤般往下流，二十年前，他最羨慕的人是飯團和豆包，他們和蘇笑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卻能喊她一聲“媽媽”，那時候他就奢望着，得多幸運才能擁有這樣一個媽媽？
他也很想很想和他們一樣，叫她一聲“媽媽”。

　　二十年後，他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喊她一聲“媽媽”，因為這個“媽媽”的出現，他們都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