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11

　　這一天之後, 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顧先生有位疼到骨子裡的漂亮夫人，難怪身為工作狂恨不得二十四小時住在公司裡的老闆最近頻頻遲到早退甚至不出現, 原來是君王從此不早朝呢。

　　是的, 君王從此不早朝，尤其是江雪辭職在家之後，顧展望恨不得把辦公地點都安排在家裡, 連辦公室都不去。

　　江雪實在受不了這頭怎麼都喂不飽的狼, 覺得每天這樣在家裡被他吃幹抹淨也不是辦法，決定去見見之前找她拍電影那位導演, 看看最近有沒有什麼适合她的角色。

　　陳導最近忙着新電影, 整天泡在片場, 隻有中午放飯的時候才有能抽出點時間, 江雪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恰好想到電影裡有個戲份不多的客串角色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選, 這個角色有點敏感, 定了幾個女演員談過之後都表示拒絕，約江雪來片場面對面談其實也不抱什麼希望，就是“試一試也無妨萬一她見鬼同意了呢”這種态度。

　　江雪對拍攝有一定的經驗, 多年的演出生涯讓她養成了極好的鏡頭感, 不過她和之前的雅麗一樣, 以前從未接觸過電影, 她見雅麗轉型成功也想着來試一試, 反正可以打發時間避一避家裡那頭狼。

　　陳導的助手領着江雪往裡走，迎面而來一挺小鋼炮, 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過來, 然後在江雪面前刹停, 彎着和蘇笑笑長得極像的漂亮眼睛，昂着頭問：“幹媽幹媽, 你怎麼會來這裡呀？
難道你是專門來探班小肉包的嗎？
”

　　江雪有點囧，她壓根不知道小肉墩在這裡，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才幾天不見，她感覺小肉包好像瘦了點，也長高了點。

　　這個好看又活潑，嘴巴還甜的小肉墩實在是讨喜，江雪也忍不住彎起眼睛，倒也不想騙他，搖頭說：“我約了陳導，之前并不知道你在這裡，這戲你也有份出演嗎？
”

　　小肉包一撩劉海，小肉掌拍拍小胸脯：“幹媽，老陳說我是男一号哦，我厲害吧？
”

　　江雪清了清嗓子：“厲害，很厲害。
”

　　陳導聽到他們說話，從裡面走出來：“江雪同志來啦？
你們認識啊？
”

　　小肉包上前挽着江雪的手臂：“我幹媽呀，漂亮吧？
老陳，你是不是想讓我幹媽演那個漂亮舞女呀？
”

　　小肉包退後兩步看着江雪，捏着小下巴點點頭，一臉老氣橫秋的模樣：“老陳，越看我幹媽越符合诶，你本子上怎麼寫來着，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對吧，說的可不就是我幹媽嗎？
”

　　江雪今天還是一身貼身的旗袍，姣好的容貌，清冷疏離的氣質，優雅的身姿，擔得起傾國傾城這個詞，怎麼看都是為了那個角色量身定做。

　　江雪淡笑了下：“舞女啊？
”

　　江雪倒是沒想到是這個身份，難怪陳導在電話裡明說了很多人不願意接這個角色，很希望她能來客串，片酬都好談。

　　陳導看着江雪，這名舞女的設定有點複雜，家道中落的千金大小姐被逼淪落風塵，既要有富家千金高高在上的氣質，出于淤泥而不染的氣節，淪落風塵之後賣藝不賣身的甯折不屈，亂世裡，毫無根基和背景的美貌存在就是一種危險，江雪還要演繹出被各種權貴霸淩後依舊要為生活奔波的那種無奈。

　　她一身豔麗的綢緞旗袍往那裡一站，自帶萬種風情，基本上連定妝照都不需要拍，也不需要試戲，活脫脫就就是角色本身，正如小肉包所說，簡直就是量身定做一樣。

　　不知道誰買了吃的，吆喝一聲，小肉包立即抛棄他們，屁颠屁颠跑過去。

　　陳導把江雪請到裡面去，什麼也不說，先把劇本給她看，坐到一邊去耐心等她看完。

　　江雪看完後把劇本往邊上一放，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結果。

　　“怎麼樣？
”陳導忐忑不安問道。

　　江雪：“還好。
”

　　“我知道裡面那場跳鋼管舞的戲有些過了，”老藝術家歎了口氣，“咱們的民風沒有國外開放，穿衣服大膽點都要被诟病，其實情與色拍得好，可以是風流而不下流，可以是高端的藝術，智者看智，仁者看仁，我自問不是什麼擁有高尚情操的藝術家，也不敢擔保拍出來一定是高級而不是下流，我隻能說盡我所能表現東方女性那種含蓄内斂，但必要時也能熱情奔放的美，當然，這對表演者的要求也很高。
”

　　陳導輕敲着劇本：“不瞞你說，我已經見了不下五個演員，即便是專業的演員都不敢接這場戲，舞女這個角色他們可以接受，普通的交誼舞她們也可以接受，和男演員有一定的身體觸碰都可以，但是不接受鋼管舞，更不接受底下有那麼多人圍觀，普遍要求是改了這場戲，如果你……”

　　“我可以試試，”江雪微笑着打斷陳導的話，從手包裡拿了根煙出來，“介意我抽根煙嗎？
”

　　陳導還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搖了下頭，聽到打火機“啪嗒”一聲，他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問：“你，你是說你願意接這個角色？
”

　　江雪笑了下，吹着煙圈：“對，我可以試試，但是我沒有接觸過電影拍攝，沒有相關的表演經驗，不确定能不能演好。
”

　　陳導喜出望外，笑得像個兩百斤的大傻子：“不不不，江雪同志，你不需要演，就剛剛抽煙那個樣子，活脫脫就是就那個舞女。
”

　　江雪：“………”說什麼呢？
說她很風塵嗎？

　　陳導右手握拳重重擊了下左手掌心：“太好了太好了，你簡直就是為這個角色而生的啊江雪同志，你都不需要演，就這樣坐着就已經是角色本身。
”

　　這個陳導……

　　江雪無奈地捏了捏額角：“陳導，我想說的是，我已經結婚了，表演鋼管舞可以，但是不能和其他男演員有肢體上的接觸，否則我先生不會同意我接這樣的角色，為免日後扯皮，我希望你能把這點寫進合同裡，可以吧？
”

　　陳導不住點頭：“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此時此刻，江雪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陳導都會想辦法幫她摘下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

　　陳導開始滔滔不絕發表自己的偉倫：“你是可遠觀不可亵玩焉出于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所有男人都垂青你的美貌，可你賣藝不賣身，年過而立仍然不肯将就，世俗的眼光壓不彎你的脊梁，你堅信要麼不結婚，要結婚就必須嫁給愛情，但是你最後獻身給了偉大的革命情報事業，為了革命成功用生命遞出了重要的情報，最後死于敵人的槍下，我決定這樣改一改劇本，這戲份還可以展開再寫寫，我一定要把你塑造成一位可歌可泣的偉大女性，列入女主的行列！
”

　　陳導越想越興奮，擊掌道：“就這麼辦了。
”

　　江雪：“………”她差點被煙嗆着，不是說好了客串嗎？
怎麼一下子就變成女主了？
這位陳導真夠任性的。

　　江雪覺得他可能一下子上了頭，委婉提醒他：“陳導，這樣會不會不大好？
”

　　“你也覺得不大好是吧？
”陳導看了看江雪，捏着下巴左右踱步，“身為女主戲份是少了點，你放心，你這條線我還會再展開來寫，到時候實際的戲份隻會多不會少，你和雅麗是并列女主，對手戲也得增加一些，我是得好好再捋捋。
”

　　江雪：“………”她明明不是那個意思，她是嫌戲份太多，哪裡是嫌少了？
不過她不懂電影，更不懂什麼藝術，編劇怎麼寫，導演怎麼拍，她就怎麼演吧。

　　陳導生怕江雪反悔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選，趁熱打鐵說：“我這就叫人去拟合同，你還有什麼要求盡管說，等拟好了馬上給你送過去，我先讓助手送你回去。
”

　　江雪摁滅煙蒂，站了起來：“不用麻煩了，我自己開車過來的，陳導，咱們先小人後君子，把話說明白了，劇本我看過的部分暫時沒問題，但是合同裡要加一條如果需要改動劇本必須經過我本人同意。
”

　　江雪真怕這個陳導一上頭又亂給她加戲。

　　陳導點頭說：“你放心，這戲份隻會多不會少，也不會加那些亂七八糟的色—情戲，鋼管舞那段你自由發揮，我也不會過多幹涉。
”

　　江雪點頭：“那就行，我給你留個聯系地址，等你改完劇本和合同一并送過來給我，細節下次再談。
”

　　陳導真是做夢都沒想到這麼順利，他最喜歡去文工團發掘好演員，她們多才多藝，能唱能跳能演，隻需要熟悉走位練練台詞，大多數會比科班出身的表現力會更強，雅麗就是最好的例子，不過雅麗的确更專業，畢竟她從文工團出來又考了表演系，這樣的功底加上系統訓練，她将來肯定能成為這圈裡排得上号的藝術家。

　　江雪的外形和氣質無可挑剔，她可能沒有雅麗那樣全面，什麼角色都适合，但是陳導有預感，某種角色，她一定能演成标杆，比如這個萬種風情的舞女，以後隻要有人提起旗袍，提起鋼管舞，提起情報員，沒人會不記得江雪這個名字。

　　導演是應該緻力于拍出好作品，但是成就好演員也同樣有成就感，不管雅麗或者小肉包，不管角色或是本人，陳導這個伯樂都同樣覺得驕傲。

　　他有預感，江雪将會是下一個從他電影裡走出來家喻戶曉的名字。

　　江雪從陳導那裡離開便去找小肉包。

　　小肉包已經快滿九歲，但他不管是性格還是外形，都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肉嘟嘟軟乎乎的小臉，總是未語先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總是彎成小月牙。

　　江雪一眼就看到那個在地上盤着腿吃東西腮幫子鼓成小河豚的小肉墩：“小肉包，你下午還有戲嗎？
你要不要去找你幹爹玩？
”

　　顧展望也是真的拿小肉包當兒子疼，時不時都會提起，今天還念叨說小肉包有陣子沒跟他一起吃飯，還讓小杜去給他買禮物。

　　小肉包搖搖頭說：“幹媽我不去了，我大哥哥最近在準備高考，我媽媽每天都在家裡做好吃的，我要回家吃媽媽做的飯。
”

　　要知道，自打開了“三餐四季”，蘇笑笑已經很少下廚做飯。

　　後來“三餐四季”搬去了“國旺”，但是“總部”依舊還在營業，包年包月的顧客還不少，即便要撤走“總部”，也得服務好這部分人才行。

　　老楊叔的意思是讓白蘭領着大家夥去國旺那邊坐鎮，他留在這裡更适合，反正多個店也能多賺點錢。

　　蘇笑笑哪能不知道老楊叔的心思？
孩子們還要吃飯，老爺子也要吃飯，即便沒有客人，他也會想個辦法留下來照顧老人和孩子的飲食。

　　所以蘇笑笑依舊是很少有發揮廚藝的機會，最近大崽崽備戰高考，她就空出一些時間來下廚給崽崽們補補，身為吃貨的小肉包又怎麼會錯過這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飯團都要高考了嗎？
”江雪記得飯團好像才十五歲還是十六歲吧？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覺飯團都參加高考了。

　　小肉包說：“大哥哥不小了呀，大哥哥都快跟爸爸一樣高啦，哪裡還小？
他小學初中高中都跳了一級，要不是小學的時候要抽時間帶我和妹妹，他早兩年就參加高考啦。
”

　　江雪：“……”行吧，她忘了韓城家的孩子不能用普通人家的孩子去類比。

　　既然小肉包不去找幹爹玩，江雪也不勉強，自己一個人開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