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穿成首輔的早逝童養媳

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秋高氣爽的時節, 偶爾有幾片落葉打着旋落下來,帶着一股蕭瑟的味道。

  徐宴動作一頓, 偏過頭來看着她。蘇毓此時半靠在床榻上仰頭看着紗帳上的紋路, 說話之時頗有些無所謂的樣子。屋裡頓時靜下來,徐宴站起身。窗外的秋風吹動得窗戶翕動,光照在他身後。逆着光, 細長的光影晃悠, 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許久,徐宴走過來在蘇毓的身邊坐下:“毓娘, 你, 心裡怨恨我嗎?”

  蘇毓一愣, 扭頭看他。

  徐宴端坐在她的身邊, 身影不自覺地籠罩着蘇毓。他那一雙總是被眼睫半遮的眼睛此時黑沉沉的, 似乎裡面翻湧着什麼, 有些壓抑。徐宴并非沒感覺,他其實所有事都心裡有數。

  兩人自婚書一事以後失了融洽和親昵,蘇毓的冷淡, 他一一看在眼裡。雖說婚事七月底已經補上, 但遲來的婚禮能彌補, 隔閡卻并非一夜之間便消除的。徐宴知蘇毓心中失望, 但這樁事由來已久, 并非他三言兩語便能解釋得清的。且說句難聽的,當初他本就是故意為之, 現如今也無從辯駁。

  徐宴不否認是他自私, 他也早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隻是在這日之前, 他未曾想過蘇毓的冷淡會對他造成如此大的影響,令他無法忍受。

  眨了眨眼睛, 蘇毓不清楚毓丫恨不恨,但她是有些膈應的:“為何這麼問?”

  “那毓娘,”徐宴頓了頓,又道,“你認為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不是在談去京城?怎麼突然聊起這些?蘇毓眨了眨眼睛,坐直了身體。

  靠得近了,蘇毓這才驚覺徐宴的面部線條不知何時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輪廓越漸鋒利。那雙眼睛也漸漸少了少年人的天真清澈,變得冷峻深邃了起來。他此時靜靜地凝視着蘇毓,眼簾擡起來,直白的情緒暴露在蘇毓的眼前。

  他很冷靜地問蘇毓:“毓娘是覺得我太自私了麼?”

  蘇毓一愣,眉頭蹙起來:“宴哥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徐宴看着她,“我此時想聽你說。”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地,徐宴身上一直以來不曾暴露過的攻擊力此時傾瀉了出來。他直直地看着蘇毓,明明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就是叫人感覺到了他身上獨屬于男人的強勢。

  蘇毓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蘇毓一隻都是知曉徐宴這厮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樣溫和,也清楚他必然是個白切黑。否則以他鄉野寒門的出身,不可能一路順風,變成如今的金陵城聲名遠揚的大才子。并非文章得好的讀書人定然名利雙收,哪怕有運道在,徐宴年僅十八便有如今的成就,這就不可能是個心事簡單的。

  可即便如此,此時直面徐宴的情緒,蘇毓還是覺得一陣心悸。她頓了頓,才開口:“自然是自私的。”

  當然自私,若不自私,為何十多年來對毓丫漠不關心。蘇毓不管其中到底有多少緣由,她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隻看後果。後果就是,徐宴父子倆吸了毓丫的血長成如今的模樣。

  徐宴點點頭,沒有否認:“嗯。”

  “裝的一副謙遜溫和的表象,其實骨子裡比誰都高傲,高傲到了自負的地步。所以你才總是對别人家的事情冷眼旁觀,因為誰都不入你眼。什麼知禮克制冷靜自持?不屑一顧罷了。”蘇毓毫不客氣地指責,用詞極盡刻薄,“端方君子?溫文爾雅?裝的。冷漠,自私,心眼小,愛記仇,下手不留情面……”

  徐宴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笑起來:“還有呢?”

  平靜且沉着,絲毫不受影響。

  蘇毓喉嚨一噎,歪着腦袋狐疑地看向他:“……你這是想聽我□□你?”

  徐宴不知何時貼到了蘇毓的旁邊,對于蘇毓的評價全不否認。他安靜地聽着,那張清隽的臉平靜得近乎坦然。徐宴點了點頭:“……沒想到,毓娘看我倒是看得很透徹呢。”

  “……”蘇毓又被他噎了。

  不知為何,屋裡氣氛怪異起來。

  “但是毓娘,”頓了頓,徐宴擡手環住她的肩膀将人慢慢攬進懷中,“你已經是我的妻子。”

  慢慢被一個清冽的懷抱抱住……蘇毓蹙了蹙眉頭,不大明白如今這是個什麼發展。

  明明她來書院,是來跟徐宴說不久後随蘇恒上京之事。怎麼才開口,事情還沒說清楚就變成現在這幅局面?徐宴不知不覺之中,已經長成了異樣高大的成年男子。寬厚的肩膀,修長的胳膊,被他抱住了一時間都有種逃不開的桎梏感。

  “過去的錯我不否認,但你既然選擇與我成婚,你我便是要攜手共度一生的。”徐宴靜靜道,“我自私也好,心狠手辣也罷,你是我的妻,不能不要我。”

  蘇毓眨了眨眼睛:“……”聽着怎麼有點不對?

  “蘇家是蘇家,你是徐家人。”徐宴強調,“我跟我姓,你姓徐。”

  蘇毓:“……”

  “我不會永遠是個寒門書生,”蘇恒的話像一根刺紮在了徐宴的心中,不管過去了多久,徐宴都無法忘記他所說的每一個字。他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卷着濃濃的欲望。徐宴的氣息噴在蘇毓的頭上,卻清冽幹淨得不像個男子,“你不必豔羨蘇家的富貴。這些東西,以後我也能夠給你。”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居然刺激到徐宴藏得那麼深的神經?蘇毓很好奇:“嗯,但我還是得上京。”

  徐宴一僵,低頭看向蘇毓。

  蘇毓眨了眨眼睛,十分無辜:“權勢和富貴這等東西以後再說,蘇家長輩等不及了。病情惡化,怕是熬不過一個年頭。趕在她臨去之前,這一份孝心必須得盡。”

  至少為了原本的毓丫,這是她的血親。能等的時候自然等,此時等不及,再難她也必然要去盡的。

  “十多年沒找過你,臨死之前才想起你,這到底有多少情分在裡面你不明白?”

  自然是明白。如果這是蘇毓自己的親人,她肯定不去。毓丫堅持了那麼多年不肯告知徐家姓名,定然是盼着回去。她對親人的孺慕之情,蘇毓裝不出來。但毓丫祖母死前盡孝這件事,蘇毓卻是可以做到的:“明年最晚四五月份就該動身入京趕考。如今已經快九月,這之間不過半年……”

  徐宴忍不住将臉又埋進了蘇毓的頸側。他能下得去手處理許多事,就是不擅長處理與蘇毓有關的事。出手阻止,不好,不出手阻止,他又實在心中難安。

  埋了許久,他才用輕到聽不見的聲音說了一句:“毓娘,别讨厭我。”

  蘇毓被他這一句給說軟了心腸。

  垂在身旁的手終于還是擡起來,環住了徐宴的腰。這男人的腰也不知怎麼回事,細得出奇。不過摸起來硬邦邦的,蘇毓緩緩環住:“我在京城等你來。”

  徐宴微微擡起頭,突然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地吸吮了一下。

  蘇毓脖子一痛,等徐宴這厮松嘴,脖頸那一塊肌膚都鮮紅的像血……

  與此同時,梨花巷子,婉儀看着眼前一身華服的男人窘迫得想要鑽到地縫裡。小孩兒人還在屋裡睡着,她彼時正穿着髒兮兮的舊衣裳蹲在院子裡給花除草。此時隻覺得自己這一身髒衣服快要将她的自尊給碾碎,她一動不敢動,頭低低地垂着,都快要吓死了。

  蘇恒負手立在三步遠外,蹙眉看着這婦人,十分的疑惑:“小嬸子,毓娘這是不在麼?”

  小嬸子三個字砸下來,婉儀差點站不穩栽下去。雖說自從嫁給嚴邺,偶爾都會被不知情的人喚作小嫂子小嬸子,可這話從蘇恒的口中聽到,總叫婉儀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她僵硬地站着,沒辦法擡頭,脖子就那麼耷拉着垂着:“辰時便出門了。”

  “你可知曉她去了哪兒?”蘇恒在蘇家院子前等了許久了,還不見人回來,“何時回來?”

  “不,不知曉。”婉儀别的臉都通紅了,聲音細得仿佛蚊子叫。

  蘇恒上下打量了下婉儀,并不認得她。若非實在等太久,蘇恒不會來隔壁問。這會兒他雖然感覺到婉儀有些過分緊張,整個人繃成一條線。但蘇恒确認自己不認得這個小婦人,便将此歸類為平民沒見過貴人太拘謹。問不出來,于是也不多問,謝過婉儀便帶着人離開了。

  他的背影一走遠,婉儀才仿佛是終于活過來,慢吞吞地将腦袋擡起來。

  她盯着蘇恒高大健壯的背影,憶起曾在閨中時姐姐告知她的話,隻覺得諷刺得厲害。這就是姐姐口中的膀大腰圓,虎背熊腰的蘇大公子?瞪個眼就能吓到丫鬟的魂?婉儀咬了咬下唇,莫名有一種悶悶的氣堵在了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手裡的鏟子往地上一丢,她摘了兩個袖套走到葡萄架下坐着。院子裡涼風習習,吹在身上帶了一絲涼意。婉儀神情茫然地盯着腳下的一株野草發呆,不是後悔,就是覺得諷刺。選擇是自己做的,事情也是自己做的,怪不到别人。

  嚴郎很好,隻是,姐姐的心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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