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版獨家在晉江文學城,多訂閱一些章節就可以看到即時更新~~青年遺傳自父母的容貌異常俊美,氣質與對面的男人如出一轍的冷峻,他不敢與父親對視,眼睫輕顫低垂,眼中水光閃爍。
男人聲音低沉沙啞,“你妹妹情況見好,我帶着她去給你母親和弟弟掃了墓,你要洗心革面,争取早日出獄。
”
青年微微動容,卻依然沉默無言。
男人起身離去。
林蘇葉沒有實體,飄飄忽忽的卻依然急得五内俱焚,她伸手抓男人的脖子,“薛明翊你回來,你不能不管大兒子。
”她急得回頭看年輕男人,“兒子,你快開口呀,求求你爸爸讓他救救你!
你快點開口呀――”
這是她心肝大兒子呀,考上最好的大學,做生意賺大錢,竟落得個坐十幾年牢的下場。
青年卻緩緩起身,也跟着獄警轉身離去。
林蘇葉感覺自己被劈成兩半,她急得仿佛要煙消雲散,大喊着朝離開的男人沖過去,“你回來,回來!
”
撞上他身體的那一刹那,她突然頭疼欲裂,頓時一陣天旋地轉。
“啊――”林蘇葉大汗淋漓地驚醒過來,猛得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陰冷卻新鮮的空氣,瞪大眼睛驚恐地看着四周。
鄉下陰天的夜晚無星無月,屋子裡更是漆黑不見五指,根本看不清什麼。
她有一種深陷噩夢不知身在何地的感覺,慌忙伸手摸向旁邊,待摸到一個溫軟又小小的身體以後,她愛憐地摩挲着,喜極而泣,“哎呀娘嘞,竟是做那麼一個邪性的夢,跟真過一輩子似的,可吓死我了。
”
她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被窗紙破洞鑽進來的料峭冷風吹得打了個寒戰,忙披上棉襖撫摸着胸口讓咚咚的心跳平緩下來。
她生于1950年正月十六,沒有讀過書,頂多小時候跟着奶奶描花樣子聽故事看社戲,大了以後看過樣闆戲、革命電影,要說見世面那真的沒有。
可她卻突然做了一個非常真切的夢,真切的程度就跟自己在裡面過了一輩子似的,不但事情記得清清楚楚,感受也真真切切。
一開始她感覺是做夢,堂妹來找她說聽人講姐夫在外面有個相好的,還總給那個女人彙錢。
林蘇葉并不信,自己男人是個跟領導和親爹媽都沒什麼話說的悶葫蘆,他能在外面有個相好的?
薛明翊又高又俊,第一眼很招女人稀罕,可他為人又冷又悶,從不和人閑聊,尤其那雙黑黢黢的眼眸看人的時候跟刀子一樣冷飕飕的,村裡大姑娘小媳婦的都不怎麼敢跟他說話。
她和薛明翊結婚八年,也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勇敢了一把,後來每回家探親就會悶頭幹活從不閑聊,她和他也沒有什麼話說。
她很難想象他會有别的相好。
堂妹說多了林蘇葉就犯嘀咕,打算去部隊問個清楚,誰知道路上失足落水淹死了。
死的時候她突然聽見一個類似廣播裡的渾厚男聲說:可悲可歎,正是因為這個女人的死亡,拉開了一個家庭的悲劇序幕。
通過男人的介紹,她知道這是一個電視劇,而他是旁白,她了解到很多自己從沒見過的東西。
她變成一個透明人,跟孩子身邊,可他們卻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她。
那時候薛明翊剛好換防去了西南軍區,幾年不能回家。
自衛戰以後他回到老家,把家搬到城裡去,那個女人做了他們鄰居。
而薛明翊工作很忙,沒時間管家裡,隻大把給老人和孩子錢,那個女人生活緊張也會借一些養家。
女人原本是他戰友的妻子,看起來是個很善良溫和的人,和薛奶奶關系好,也幫忙照顧孩子,兩家好似一家。
後來女人托人試探,想撮合她和薛明翊,薛明翊拒絕了,她便嫁給他另外一個戰友。
婚後,她依然和薛家保持很親密的關系。
薛明翊工作真的很忙,他原本就是部隊骨幹,後來接連升職,還要執行秘密任務,經常不在家。
家裡三個孩子就跟着奶奶。
林蘇葉眼睜睜看着倆兒子被奶奶慣得不像話,大兒子不愛和人打交道,隻喜歡看書、投機倒把賺錢,二兒子就喜歡學哥們兒義氣,跟一幫三教九流混一起。
奶奶偏愛倆孫子,對孫女沒什麼關愛,倆兒子卻對妹妹寵得沒原則,導緻小女兒任性跋扈,不服管教,愛上二哥的一個痞子哥們兒。
那個青年大她十歲,一身痞氣,講究什麼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對小女兒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導緻她屢次崩潰,最後精神失常。
大兒子讨厭那個女人和她的兒女,而小兒子為人仗義,又喜歡逞英雄之氣,總護着那女人的女兒,大兒子就和弟弟漸行漸遠。
通過旁白的介紹,林蘇葉知道那女人的女兒就是這個電視劇裡的女主,男主是一個吊兒郎當的高幹子弟。
這個故事講的是男主少年時候叛逆、痞氣,後來對女主一見鐘情,各種強取豪奪,分分合合,在女主善良堅強的感化下漸漸改變惡劣性格,浪子回頭,在新時代的浪潮中創業奮鬥,幾經悲歡離合,最後大團圓的故事。
夢裡有很多很多事情,那個女人創業、男女主讀書、愛恨糾葛、創業等等,林蘇葉卻懶得去想,她隻想關于自己孩子們的地方。
旁白說她的兩個兒子一個是反派,一個是炮灰男配。
因為女主和男主的拖累,害得她小兒子慘死,大兒子懷恨在心,設計了一系列的報複計劃,卻在差點殺死男女主的時候因為妹妹的出現及時收手。
他不能傷害自己的親妹妹,最後卻锒铛入獄。
渾厚磁性的旁白:他極其聰明,若是走正道必然大有可為,可惜人生沒有回頭路,好在他還良知未泯,不會傷害自己的血親妹妹。
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命運不能再回頭,他們的結局注定,誰也不能逆天改命。
當時林蘇葉破口大罵:“狗屁,我的孩子不會這樣的。
”
可不管她怎麼罵,沒人回應她,她就那麼飄飄蕩蕩跟着裡面的人走了二十年。
想到這裡林蘇葉更睡不着,以她的見識根本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一個噩夢吧?
她還好好的活在家裡,女兒小丢丢的才三歲,夢裡那些狗屁倒竈都是假的。
可……萬一是真的嗎?
畢竟她夢見的那麼真實,真在裡面過了一輩子似的。
林蘇葉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就代入了那道渾厚磁性的男聲:這是一個平常的日子,誰也想不到會發生什麼,這個漂亮的鄉下婦女也不知道自己數日後就落水而亡。
這是既定的宿命,劇中的人物是無法逃脫的。
那渾厚的聲音帶着魔力,讓林蘇葉打了個冷戰。
胡說八道,什麼既定的宿命不能逃脫?
宿命是個什麼鬼東西,她的三個孩子好得很!
她回憶了一下,夢裡說偉人會去世、運動結束、恢複高考、知青回城、改革開放、進城打工……這些她根本不懂,都是那個男聲說的,這些至少得明年才能驗證。
眼下的話……
林蘇葉心頭一動,夢裡說薛明翊最近陸空聯合演習,他拿了團體第一、個人第一,得了一大筆獎金。
如果這事兒是真的,那……就說明她的夢都是真的。
想到這筆錢林蘇葉不淡定了,這錢後來被那個女人借走了!
現在自己和孩子還活得好好的,不管夢是不是真的,自家的錢不能被别人“借走”!
夢裡那個女人和她丈夫借走那麼多錢,一分也沒還過。
薛明翊個木頭,居然也不知道要回來。
他就知道忙自己的工作,把孩子交給老人管,讓老人把三個孩子都養歪了。
氣死她了!
管他電話多貴,這就去大隊部打電話罵他!
某大軍區x省軍區x軍部。
首長們正在開會,與會計臆想的彬彬有禮和氣讨論不一樣,軍部和大隊部一樣煙熏火燎,甚至臭腳丫子味兒都差不多,幾個男人說着說着就開始拍桌子對吼。
這一次野外訓練是陸空兩部分聯合組織的,薛明翊等幾個優秀的團、營幹部被挑選加入□□隊列,要求更強度訓練,适應更複雜更多變作戰環境。
薛明翊的直屬師長滿臉帶笑,旱煙卷燒着手指頭都沒感覺,他跟鄰座的師長豎起大拇指,得意道:“這一次野營訓練薛明翊可真是這個!
我瞅着你家那個褲子都沒了?
”
跳傘以後誰也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可能是密林,也可能是沒有路的荊棘叢,反正身無長物各人自求多福。
到最後很多人身上連遮羞的衣服都沒了,可人家薛明翊依然闆闆正正随時都能拉出去拍結婚照一樣。
瞧,優秀是一方面,能體面優雅的優秀,那就更了不起啦。
老領導甚是欣慰。
他說着就又去掏鄰座的煙絲,卻被對方摁住了,大手往褲兜裡使勁揣了揣,不肯分享那夠勁兒的煙絲。
你顯擺就顯擺,還抽着我的煙跟我顯擺!
美的你呢!
“老陸你得意吧,我瞅着空軍司令部看上你寶貝疙瘩了。
”
陸師長濃眉豎起來,“那不成!
我還等他接班呢!
”
這時候通訊兵進來跟薛明翊耳語兩句說家裡來電話。
他聞言便和旁邊人說一聲然後去了通訊室。
讓總機一級級轉接的時候薛明翊還有些納悶,家裡到底什麼事兒居然會給自己打電話。
這年頭發電報都容易吓到家裡人,會覺得是不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兒,若是普通人家打電話那跟天塌了差不多。
薛明翊向來冷靜沉着,天大的事兒也不見半點慌亂,就去年初他爹病重家裡也是寫信說的,最後時刻才發了個電報讓他回家見最後一面,所以今兒打電話就有點奇怪。
他身材高大,眉眼冷峻,過于淩厲的氣勢會讓人忽略他英俊的容貌,讓對面的通訊女兵都不敢偷摸打量太久。
等了好一會兒電話終于接通,對面有人拿起電話,一個男人喂喂兩下又叫“明翊媳婦,電話通了。
”
薛明翊:“?
”
媳婦兒居然給他打電話,是有什麼急事兒?
他握着話筒,下意識放軟語調:“喂,是我。
”
他自以為語氣溫和,卻把對面女兵吓得一個激靈,我的媽呀,薛團還真是吓人,跟自己媳婦兒通電話都這樣冷言冷語的,看起來夫妻感情不大好?
對面林蘇葉兩隻手用力地攢着話筒,跟舉着炸/藥包一樣緊張,自己想的熱血沸騰是一回事,要罵人就是另一回事。
她不敢罵薛明翊!
她沒膽兒。
對面的薛明翊靜靜地等她開口。
林蘇葉試探道:“喂?
”
聲音太小,幾經周轉,到薛明翊那裡幾乎聽不見。
他偵查兵出身,五感格外敏銳,到底是聽見了,“是我,什麼事兒?
”
林蘇葉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她想打電話想求證夢的真假,想問問他是不是剛陸空聯合演習,他拿了第一得了一筆獎金。
這會兒被薛明翊冷淡的腔調凍得一個激靈,瞬間回過神來,她不能這麼問,這麼問那不是壞事兒嗎?
要薛明翊問她你怎麼知道的?
她咋回答?
薛明翊沒等到她的回話,微微蹙眉,“嗯?
”
林蘇葉脫口道:“當初結婚,你許我的彩禮啥時候給?
”
薛明翊微微挑眉:“你要什麼?
”
當初結婚時間比較倉促,薛明翊說三轉一響隻能給她準備一樣,讓她挑,她當時害羞說不需要。
因為鄉下結婚有個十塊彩禮再給做兩身衣服就不錯,很少再準備其他的,三轉一響那是城裡人的講究,鄉下人沒那個檔次。
薛明翊當初沒來得及買,後來陸續給家裡添置鐘表、自行車,收音機要廢電池,家裡沒通電,林蘇葉不肯要。
林蘇葉:“縫紉機。
”
她怕薛明翊嫌棄她無理取鬧,“現在結婚的年輕人都要縫紉機。
做衣服不用手縫,省事,還快,我也要!
”
對面沒有立刻回應,林蘇葉怕他不答應,還想說點什麼,卻突然聽他低沉磁性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傳入耳中:“好,給你買。
”
當初薛明翊不會是這樣被賴上的吧!
林蘇葉睇了面色陰晴不定的楊翠花一眼,整理好衣服出去找主任做主。
主任也為難,一塊錢搞不定?
這時候一塊錢真的不少,去醫院挂個号五分錢,看個病加上拿藥頂多兩毛錢。
除非骨折厲害需要打鋼釘住院的,一般骨折骨裂頂多就是打夾闆石膏之類的,拿點藥回去養,也不需要多少錢。
林蘇葉還能走,肯定不是骨折,年輕人摔一下哪那麼容易骨折?
張蜜蜜之前看楊翠花說林蘇葉壞話,有點為林蘇葉不平,還想維護一二,現在看林蘇葉撒潑訛楊翠花,又覺得林蘇葉過分,甚至看到潑辣的楊翠花居然對林蘇葉心軟,她又說不出的滋味。
她一邊想和林蘇葉好,一邊不受控制的嫉妒,“蘇葉,你傷得也沒那麼厲害,要不算……”
林蘇葉白了她一眼,“你算老幾?
你替我做主?
”
張蜜蜜被噎得往後退了一下,實在是沒臉。
楊翠花咬牙狠心地說:“好了,我給你五塊!
”
她原本想說兩塊,隻是想到雪白嬌嫩的皮膚上那一塊青紫,她覺得兩塊錢不行,還是狠狠心給五塊吧。
一次性了斷。
她公爹是本村生産隊長,家境原本就好,她來縣供銷社當營業員還倒賣點什麼,男人在村裡拿滿工分,家裡過得挺寬裕。
五塊錢,她出得起。
她讓主任和張蜜蜜作證,五塊錢兩清,不許林蘇葉再糾纏。
主任驚呆了,五塊?
這楊翠花在縣供銷社做營業員,一個月也就三十塊工資呢,一下子給五塊?
張蜜蜜愕然地看着楊翠花,不可遏制地冒酸水,“蘇葉,你這……可賺大了。
”
林蘇葉冷冷道:“那你也讓她推一把啊。
”
張蜜蜜心道,我這麼摔一下,半點青也不待有的,一分錢也賺不到。
楊翠花卻想我要是推了别人,我頂多給五分。
林蘇葉知道自己的身體,看着吓人其實好得很快。
這可能是身體的自我保護吧,雖然過于脆弱,愈合力卻極強。
也不怪楊翠花害怕,薛明翊那樣的硬漢當初都驚得變了臉色。
說句笑話,她生了個訛人的身子。
但是林蘇葉不想太容易放過楊翠花,誰讓她嘴賤!
她愁眉苦臉的,“給錢有啥用,我路上錢票都沒偷了,飯都沒得吃。
你給我三塊錢,再給我五斤糧票。
”
張蜜蜜覺得林蘇葉太作了!
黑市上一斤糧票至少一塊錢!
還得擔風險!
你張口就是五斤,這不等于要人家楊翠花八塊錢嗎?
主任沒說話,他知道楊翠花富裕,她靠着供銷社的工作沒少倒賣糧票、吃食,他也得好處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楊翠花一咬牙:“五塊錢給你,五斤糧票我沒有,不過我剛買了兩斤粉條,分你一斤。
”
林蘇葉:“行!
你看,我是個很爽快的人。
”
楊翠花:“……”爽快你大爺!
林蘇葉把東西都裝進自己挎包裡,然後拿錢買字典。
楊翠花忍不住又嘴了一句,“你大字不識一個,你買什麼字典?
”
林蘇葉涼涼地瞥了她一眼,“我三個孩子讀書呢。
”
她也不懂買啥樣的,不過之前聽顧孟昭說過,就要最大個兒的,内容最全,漢語字典、詞典,英漢對照的,都得來一本。
一共15.85元,林蘇葉豪爽地付了錢。
楊翠花忍不住又嘴她:“敗家娘們,買這麼多你想放茅房裡擦屁股吧?
”
林蘇葉眼神不善地盯着她,“楊翠花,你給我字典賠不是。
要不我還得讓你賠五塊錢!
”
楊翠花很想嘴硬,卻腦子一抽,能屈能伸地給字典道了歉。
林蘇葉哼了一聲,翻開硬封面給楊翠花看扉頁印着的大首長語錄,“看見了?
你還敢亂說?
”
楊翠花上過小學,識字不少,這一看驚出一身冷汗。
要是林蘇葉整她,别說五塊,五十塊她也得給,就為這句話她就得被鬥,甚至丢工作。
林蘇葉:“麻煩你以後把嘴巴管管好,不許再造謠我們家明翊。
”
薛明翊是她男人,她都沒叫過明翊,她們倒是在這裡叫得歡兒。
哼!
楊翠花忙點頭,“知道了。
”
她和林蘇葉沒啥大過節,有些後悔隻為痛快嘴得罪人,這會兒看林蘇葉沒有得理不饒人,還點自己亂說話的毛病,她有點感激,人家林蘇葉不是壞女人。
看楊翠花對林蘇葉這麼服從,張蜜蜜更不是個滋味。
她問道:“蘇葉,你不是錢票被偷了嗎?
”
被偷了還買16塊錢的字典?
她在村裡累死累活一年到頭能拿五十塊現錢頂天了。
林蘇葉斜了她一眼,“你偷的?
”
張蜜蜜氣得臉都黑了,“你咋污蔑人?
”
林蘇葉:“我錢分開放的,被偷了大半。
哎,都怪我,帶錢帶多了。
”
張蜜蜜:“……”你顯擺個屁!
林蘇葉買了字典,用挎包裝着,這挎包是薛明翊拿回來的軍挎包,倆孩子一直想要,她都沒給,怕他們禍禍了。
三本大字典加上粉條,林蘇葉背得有點吃力。
主任見狀,就示意楊翠花:“行啦,你今兒早點下班,把人家送送回去,别路上出點啥事到時候又賴你。
”
楊翠花忙給主任鞠躬,招呼張蜜蜜趕緊回家。
張蜜蜜是特意來托她買東西的。
張蜜蜜看着楊翠花狗腿地服侍林蘇葉,心裡酸溜溜的,卻也隻得跟上。
林蘇葉故意埋怨,“我帶了錢和票要去部隊的,現在隻能回家了。
”
想到林蘇葉可能被薛明翊抛棄,張蜜蜜又替她難過,“你真聽林婉麗的要去部隊鬧?
”
林蘇葉:“她和你說什麼了?
”
張蜜蜜搖頭,“沒。
”
林蘇葉冷笑。
楊翠花:“你們說什麼?
”
林蘇葉:“跟你沒關系。
”
楊翠花:“我已經賠錢賠禮了。
”
林蘇葉:“在我淤青退光之前,我不能完全原諒你。
”
楊翠花來氣:“潑婦!
真能作!
”
嘴上這樣罵着,卻小心翼翼地扶林蘇葉上車,讓熟人給讓座位,還主動給林蘇葉買車票。
五塊錢都出了,不差這兩毛錢。
林蘇葉把兩毛錢給她,“五塊錢是你應該賠我的,車錢不用你出。
”
楊翠花懶得和林蘇葉争辯,直接揣起來。
張蜜蜜看林蘇葉使喚楊翠花,而楊翠花一副抗拒卻又順從的樣子,酸楚又嫉妒。
她覺得自己才是林蘇葉的好姐妹,就算鬧過矛盾,在林蘇葉心裡也應該和别人不同才對。
可林蘇葉全程都沒怎麼搭理她,讓她心裡很難受。
她難受就想引起林蘇葉的注意,“蘇葉,我買了布要做衣服,你能用縫紉機幫我做嗎?
”
林蘇葉:“你給錢有啥不能的?
”
白做可不行。
現在供銷社也有縫紉機合作組,做褂子七毛左右,褲子側挖袋側開門的五毛。
張蜜蜜就說回頭去找她。
到大楊灣下車,日頭還老高,楊翠花說去借自行車送林蘇葉回家。
林蘇葉:“你先去學校幫我悄悄看看薛磅礴有沒有逃學,上課有沒有睡覺。
”
楊翠花:“…………”你把我當老媽子使喚呢?
她氣呼呼地往小學去。
有本家的老師看見,還驚訝她怎麼來學校,“翠花回娘家呢?
”
楊翠花婆家是大楊灣旁邊的老榆溝生産隊,距離大隊二裡路,她大兒子比哥倆小幾個月,送到一年級讓老師免費看孩子的。
她懶得看自己兒子,她才無所謂逃學、成績,反正就是混日子呗。
她站在窗外瞅瞅大軍和小嶺,她當然認識這倆孩子。
瞧人家哥倆,長得真俊,有林蘇葉的美有薛明翊的俊,再看看自己兒子,沒眼看。
小嶺此時正在難受呢。
反正媽沒來陪讀,他是不是能趴一會兒?
晌午他倆回家的時候林蘇葉不在家,他們還納悶呢,後來奶帶着莎莎回來,莎莎說媽媽去買東西了。
買東西一時半會回不來的。
他剛試探着把腦袋往桌上放,忍不住回頭瞅,生怕林蘇葉突然從後面冒出來。
還好,沒來!
他腦袋剛要趴到胳膊上,桌底下的腳丫子被大軍踩了一腳。
小嶺嘶了一口氣,瞪大軍:“幹嘛?
”
大軍:“窗外有眼睛。
”
小嶺猛得扭頭,就對上楊翠花癡癡的眼神,吓得他一個激靈,立刻坐得筆挺。
我天呀,媽果然天天安排密探!
太吓人了,眼線無處不在啊!
楊翠花的兒子瞅着她,剛要喊娘,楊翠花卻視而不見地轉身走了。
兒子:“?
?
?
”
楊翠花去跟林蘇葉說一聲。
林蘇葉放了心,“行,謝啦,我自己回家。
”
楊翠花:“别,我給你送到家,我安心,免得路上有個好歹賴着我。
”
林蘇葉也不争,就讓她騎車送自己回家。
到了家門口,林蘇葉:“我氣消了,原諒你。
”
雖然楊翠花嘴巴壞,但是敢于認錯,也會照顧人,林蘇葉決定不再計較。
楊翠花把大隊要來的一小瓶藥酒塞給林蘇葉,“說你壞話的人是林婉麗的二姑姐。
”
說完她騎上車就跑了。
林蘇葉:好你個林婉麗!
你給我等着!
婆婆和莎莎都不在,林蘇葉就坐下喝水。
張蜜蜜從外面抱着一疊布進來。
林蘇葉:“給誰做?
”
張蜜蜜:“給家寶,男人嘛,得穿得體體面面的。
”
林蘇葉眉梢挑了一下,管他誰的衣服,給錢就做,她讓張蜜蜜帶人過來量量尺寸。
張蜜蜜一副知心姐妹的模樣,“蘇葉,你千萬别去部隊鬧,薛明翊是你男人,你不顧及他的體面,那這日子還咋過?
”
林蘇葉警覺地看她,合着做衣服是幌子,她想幹嘛?
張蜜蜜看她神态冷淡,“你别聽林婉麗的,她……有點不懷好心思。
”
林蘇葉:“你懷?
”
張蜜蜜被噎得黑臉都紅了,忍不住道:“她嫉妒你呢,她挑唆你什麼,你别信。
”
林蘇葉不耐煩:“我累了,你走吧。
”
張蜜蜜看林蘇葉對自己冷淡心裡很複雜,她自诩從小和林蘇葉感情好,這是别人不能比的。
雖然林蘇葉生氣不理她,可她知道她們還是好朋友。
聽到人家說林蘇葉的壞話,她也會主動澄清,林蘇葉要是幹傻事,她也想勸阻,雖然對方不領情。
她一邊忍不住嫉妒,一邊忍不住親近,看到林蘇葉有好事,她酸溜溜地嫉妒,看到林蘇葉倒黴,她不覺得痛快,反而心疼。
她想回到從前,兩人互相傾訴煩惱,互相幫助。
越嫉妒越想和對方搞好關系,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心理,反正就是想。
她又憋氣又失望,“反正我是為你好。
”
林蘇葉想想,夢裡也不見張蜜蜜來說呀,怎麼現在她和連勝利一個兩個發神經?
她試探道:“你和林婉麗關系那麼好,就不怕我告訴她你背後說她壞話?
”
張蜜蜜卻把林蘇葉這話理解成嫉妒自己和林婉麗好,她道:“我就算和她好,也比不上咱倆從小的情分呀。
”
林蘇葉就不想和她說了,還情分呢,别膈應人。
她看張蜜蜜不做衣服,就推着往外走。
張蜜蜜急了,“林婉麗天天為你和連勝利吵架!
”
林蘇葉:“你昏頭了吧?
”
張蜜蜜:“我沒騙你,我說真的!
當初林婉麗搶走……”
看她又說自己知道的廢話,林蘇葉打斷她:“不管他們怎麼樣都跟我沒關系。
”
張蜜蜜:“連勝利他還惦記你!
”
林蘇葉看傻子一樣看着她。
張蜜蜜看林蘇葉對自己一點都不信任,就有一種你不聽我的,等你倒黴再來找我哭的憤憤心理,“那天連勝利來找你,有人看見了!
”
林蘇葉懶得解釋,直接把她推出去。
張蜜蜜碰了一鼻子灰,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隻能拿着布離開。
林蘇葉回家卻開始犯嘀咕,連勝利那個混球惦記她?
他這是有毛病還是腦子被驢踢了?
當年他悔親娶林婉麗,林蘇葉并沒有生氣,畢竟相親都是各家的選擇,可過了八/九年說惦記她,林蘇葉就分外惡心。
怪不得林婉麗上蹿下跳撺掇自己去找林婉晴的麻煩,合着嫉妒親姐,還恨自己?
林婉麗搶了她相親對象,相親對象是個混蛋,她不打男人,打自己這個堂姐?
這是什麼毛病?
想通林婉麗的目的,林蘇葉眼前就豁然開朗,沒薛明翊的事就不用他摻和。
林婉麗想讓自己和林婉晴打架,自己就讓她們姐倆打架,還得讓他們夫妻打破頭!
她坐在飯桌前抱着腦袋想怎麼打回去,過了一會兒,還真讓她想出一個辦法!
林蘇葉瞅着綠色的郵筒,尋思要不要給薛明翊打個電話,告訴他林婉麗造謠,讓他查查?
這個念頭一起她就搖搖頭,上一次打電話會計就說總機一級級轉,都能聽見他們說啥,不好。
寫信?
就寫林婉麗說你在部隊有相好,還花錢養着她,順便暗搓搓問問他你是不是借她錢,被人誤會,趁機要回來?
胡成鑫說不定快不行了,薛明翊不可能讓他還錢。
要不等他麥收回家探親悄悄說?
可兩人結婚八年,她就沒和他說過什麼私密的話兒,他那麼嚴肅,被他看一眼她心裡都一顫悠。
算了,她還是自己上吧!
先把林婉麗為啥造謠套出來再說。
部隊她現在是不敢去的,萬一路上真出意外把自己小命丢了,她找誰說理去?
還是先收拾林婉麗,再對付林婉晴!
縣供銷社比公社的更加熱鬧,裡面人頭攢動,排隊買今日供應。
有的櫃台忙得腳不沾地,有的櫃台閑得無事可做,幾個櫃員在那裡閑磕牙。
林蘇葉想買字典。
米面糧油不需要她買,她也背不動,其他的沒有票也買不了。
她瞅着空閑櫃台幾個閑聊的女人,竟然有張蜜蜜,還有個好像是大楊灣的楊翠花。
薛老婆子有兩年和林蘇葉格外不對付,整天說林蘇葉高攀自己兒子,當初多少閨女想嫁給他,其中就有大楊灣大隊長的女兒楊翠花。
如果不是薛明翊娶了林蘇葉,薛老婆子是中意楊翠花的,人家女方很樂意,可惜他沒那意思。
林蘇葉隐約聽見自己的名字,就擠過人群往那邊湊了湊。
可巧,她們真的在八卦她。
楊翠花:“她是漂亮,可心術不正。
我聽說當初她故意跳河讓薛明翊救,賴上的。
”
“當年薛家說相親認識的呀,難道有假?
”
“都結婚了,不得顧念老薛家名聲呀。
否則薛明翊能看上她?
他從小就不喜歡看漂亮女同學,也不閑聊。
”
“啧啧,看不出挺有手段呢。
”
“她現在越發能作,整天給薛明翊打電話,我看明翊早晚得休了她。
”
“不能吧,都三個孩子,回頭再生一個……”
“怎麼不能?
薛明翊現在可是團長,多少漂亮的女文工通訊女兵盯着他呢。
你們瞧着吧,不出兩年就得離婚。
漂亮有文化能賺錢的女文工和鄉下沒文化上不得台面的狐狸精,你要哪個?
”
“那自然是漂亮女文工呀。
”
“看吧,你都知道選啥,他薛明翊不知道?
”
林蘇葉:……有女文工什麼事兒?
擱以前聽見人家說自己閑話,她會覺得不好意思,為了避免尴尬得第一時間躲開。
現在麼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還怕尴尬?
說别人閑話的不尴尬,她尴尬什麼?
薛明翊不要你,你找他去,你說我壞話算什麼?
這時候張蜜蜜說了一句:“他們夫妻感情挺好的。
”
楊翠花:“拉倒吧,你和林蘇葉從小一起長大的,她什麼人你不知道?
你好意思說謊?
”
林蘇葉湊過去,笑道:“誰和林蘇葉一起長大的也不如林蘇葉自己知道啊,你們想知道什麼,問我呀。
”
本人來了?
幾個女人見狀登時鬧了個大尴尬,一個個臉漲得跟豬肝似的。
張蜜蜜更是尴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林蘇葉瞥了她一眼,輕蔑道:“怎麼,在娘家就慣會說我壞話造謠,這會兒都各自嫁人,還這樣呢?
”
張蜜蜜黑黃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我才沒說你壞話,我剛才還替你解釋呢。
”
林蘇葉冷笑:“不稀罕,你以後當不認識我就行,千萬别提我的名字。
”
張蜜蜜曾經是林蘇葉小時候的玩伴兒。
她長得比林蘇葉粗兩圈,黑好幾個色号,但是力氣大,兩人關系挺好。
小時候被男孩子笑話是林蘇葉的醜丫頭,林蘇葉還找哥哥教訓那個男孩子維護她。
長大找對象的時候鬧崩了。
起初林蘇葉不知道,後來林母聽村裡人說就是張蜜蜜她娘跟相中林蘇葉的婆婆說林蘇葉嬌氣、好吃懶做不幹活、就會打扮、不能生養。
林母去找張母理論,張母卻說自己沒造謠,隻說林蘇葉嬌氣不幹活,這是事實,并沒說不好生養,是她生得那麼柔弱無力,人家婆婆自然會想她不好生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