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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6 章 下聘、算賬

七零之辣媽當家 桃花露 22198 2025-01-07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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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分辨出各人的指印,摁得過于用力有些模糊的是娘的,最小最可愛的是小女兒的,小妹的紋路清晰,很好辨認,大軍小嶺指紋差不多,但是大軍的規規矩矩,破馬張飛的是小嶺。

  他找了找似乎沒有媳婦兒的?

  随即想到那紅紅的唇印,他心又熱起來,不對……他很快意識到問題所在,這唇印八成……應該肯定不是她的。

  他看完信,花了半秒鐘分析得出結論——唇印是小嶺這淘氣包的。

  他發了兩秒鐘的呆,然後坐下寫回信,摸了摸口袋,還真沒幾分錢。

  他走到窗口推開窗戶,看到秦建民便喊道:“秦團,還我五塊錢。

  之前秦建民零零星星借過他好幾次錢,從幾塊到幾毛不等,一次也沒還過,他雖然沒記賬但腦子好使。

  一般借錢給人,對方不主動還自己還不好意思要呢,薛明翊不會存在這樣的困擾。

  他有錢就借給人家,需要了就要回來,沒毛病。

  秦建民也不覺得被點名還錢尴尬,他年近三十還沒結婚,比薛明翊還大手大腳,他掏掏口袋,“你等等啊。
”他自己沒錢又跑去找别人借幾塊還給薛明翊。

  薛明翊就把錢先塞進信封裡,回頭寫完信疊起來夾進去。

  大家寫信很少有夾錢的,怕丢,畢竟工人一個月也才三十左右的工資,丢五塊那就意味着要餓肚子呢。

  薛明翊向來不管錢,工資津貼基本都彙給家裡,他衣食住行都由部隊開銷,如果有額外的錢就大手大腳習慣了。
媳婦兒敢讓他信裡夾錢,他就敢放,沒想過丢的事兒,或者丢了也無所謂。

  他寫字很快,字體龍飛鳳舞力透紙背,他和大軍一樣都不是感情外放的人,也不話痨,寫信内容幹脆簡練,有事說事,能五個字寫完不會十個字,所以不一會兒就寫好。

  寫完信他又給自己團部後勤打了個電話,問問縫紉機的事兒。

  那邊說縫紉機票和錢早就托人帶給省城百貨商店,一直排隊呢,這幾天應該能排到。

  薛明翊挂了電話,把五塊錢用空白信紙包着,連同家信一起疊起來。

  他對着光看了看,從外面看不出裡面有錢,這樣就不會被偷。

  他把信塞進信封,然後送去通訊室。

  部隊往外寄的信都是要經過檢查的,不過薛明翊幾個軍官的家信基本沒人檢查,畢竟常來常往的,而且都是政審過的,知根知底,就沒必要看人家小夫妻說悄悄話。

  又過了兩天,周六,學校是不放假的。

  林蘇葉天不亮起來和面打算烙二合面餅,細面和玉米面摻起來的,口感不錯又管飽。

  小姑起來要去撿柴禾。

  林蘇葉看她睡得頭發亂糟糟跟雞窩一樣,因為天黑還扣岔一個扣子,她憐愛地幫小姑把頭發梳平順,重新整理扣子,又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小姑圍上,叮囑道:“撿點樹枝就回來,别太累,還要上工呢。

  小姑高興地答應了,拿上鐮刀騎車就往外跑,“我得去北邊樹林子看看有沒有流氓。

  林蘇葉還想喊她注意安全,最後還是算了,這四外村沒有不知道薛明翊和小姑威名的,就真有流氓也不敢找她。

  周圍村子的混子喜歡調戲婦女,吓唬小姑娘,聽她們吱哇亂叫就非常有成就感。

  可沒有敢調戲薛明春的。

  她14歲那年外村有個混不吝不知道她厲害,看她長得俊性子憨,想占她便宜,小姑以為他想和自己玩過招,一個過肩摔把他悶在地上,騎在他身上一頓亂捶,打得他鼻青臉腫,死命掙紮着逃走。

  小姑還納悶,回家問林蘇葉:嫂子,他要和我玩的,怎麼還跑了呢?

  薛老婆子急了,跟林蘇葉道:“了不得,這是又犯病了。
”她急忙追出去叮囑小姑,“有青年和你玩,别打人家呀!
你和人家好好說話兒!

  小姑已經騎着自行車跑了,根本沒回應她。

  薛老婆子回來,對林蘇葉道:“她聽你的,你跟她好好說說。

  林蘇葉:“要是流氓,不打還領回來啊?

  薛老婆子:“領回來咋啦?
那明春不得找婆家啊?

  林蘇葉:“婆家也不是這麼找的。

  薛老婆子長籲短歎小姑可能嫁不出去,然後進屋給莎莎把尿。

  林蘇葉烙完餅把哥倆喊起來,收拾三張帶上送給顧孟昭,人家幫忙把孩子教得不錯,她自然要大方些,這年頭吃食就是最好的謝禮。

  她補貼顧孟昭吃食,薛老婆子一開始很不樂意,後來聽倆孫子說顧知青很好,夥食很差,她又覺得可憐,就覺得幫點也行,隻是免不了要嘟囔幾句。

  林蘇葉:“你别總盯着這點,你少往外亂借錢,把借出去的要回來,比什麼都強。

  薛老婆子又摳門又要面子,她那些親戚妯娌的都喜歡跟她借錢和票,雖然不多,可幾分幾毛的攢起來也不少。
他們一賣慘她就心軟,若是再被人擠兌小氣,那她更受不了,借出去有人不還她還不好意思要,就自己憋着心疼頭疼的。

  小嶺大手大腳随薛明翊,薛明翊随親娘,一脈相承。

  薛老婆子理虧,趕緊去喂豬、喂雞。

  正準備吃早飯呢小姑騎車飛奔回來,一進門就喊:“嫂子,薛明流說哥給你買的縫紉機到了。

  林蘇葉聽着也激動,“到哪裡了?
在大隊還是生産隊?

  小姑笑道:“我忘記問了。

  林蘇葉拿了餅卷上鹹菜遞給她,“你吃飯,我去生産隊問問。
”她又對哥倆道:“今天我有事,你倆順路把餅給顧知青送去。

  小嶺雙眼頓時亮得驚人,太好了!

  林蘇葉警告道:“要是敢逃學,讓小姑打。

  小嶺:“才不會,我又沒活夠!

  林蘇葉急着去看縫紉機就先走了。

  小嶺給大軍一個勝利的眼神。

  大軍回他一個你做夢的眼神。

  薛老婆子抱着莎莎喂餅呢,生怕倆孩子逃學挨打,“大孫子呀,今兒咱不逃學呀,讓你媽知道一準兒變後娘。

  倆孩子說不會的。

  路上小嶺得意得很,拿彈弓咻咻地射小石子,“媽這是相信咱,以後不會跟着監視了吧?

  大軍懶洋洋地道:“兵不厭詐。

  小嶺:“你說人話!

  大軍懶得多解釋,他發現媽變聰明很多,估計爹給她支招兒呢。
雖然她不去學校,但是一定會找老師和同學們問情況,不管她是真有事或者假裝有事不去陪讀,他們的一舉一動肯定在她掌握中。

  她要麼偷偷監視要麼安插眼線,所以,萬萬大意不得。

  他們若是敢逃學、上課睡覺什麼的,指定得挨胖揍。

  打斷腿那種!

  林蘇葉去隊部找會計打聽。

  薛會計:“昨晚兒就到公社供銷社啦,今兒明流去拉化肥,你搭他車去。

  林蘇葉問一下還有誰同去的。

  薛會計笑道:“就那麼兩袋子化肥,明流一個人就行。

  這麼說就薛明流趕車,她一個搭車的?
孤男寡女的不大好,林蘇葉就托會計說一聲,讓薛明流幫她把縫紉機拉回來送家去就行。

  會計看她主動避嫌,倒也松了口氣,别人還罷了,明流那小子……

  林蘇葉也不和他閑聊,她還記挂倆小子呢,今兒自己不去也不知道小嶺會不會弄幺蛾子。

  她悄悄去了一趟大隊小學,躲在教室後面從窗戶裡偷看大軍和小嶺。

  教室都是青磚牆基和土坯牆體結合,窗戶也是木質窗棂,冬天糊的窗紙早破成蝴蝶飛飛,還被孩子們塗抹得黑乎乎的。

  林蘇葉從窗棂中間望過去,大軍向來坐得小身闆筆挺,表情淡然,小嶺則自由散漫跟隻大蝦子一樣,一會兒往左弓一會兒往右彎的,但是好歹沒睡覺呢。

  林蘇葉心下歡喜,看來自己的努力是有效果的。

  她也沒驚動他們,悄悄離開回薛家屯,路上竟然遇到倆熟人,張蜜蜜和堂妹林婉麗。

  林婉麗就是那個夢裡和她說薛明翊有相好女人的堂妹!

  林蘇葉腦神經瞬間緊繃起來,渾厚磁性的播音腔在大腦每個角落回響:這個可悲的鄉下婦人……拉開了一家悲劇的序幕。

  悲劇你大爺,序幕你大爺!

  林婉麗就是個掃把星,自己可不能和她接觸太多。

  林蘇葉不想和噩夢有過多牽扯,她想繞路躲着走,結果早春地裡沒有高大的莊稼遮蔽,林婉麗眼睛尖一下子就看見她。

  林婉麗用力地揮手,熱情地招呼:“姐,我正有事找你呢。

  林蘇葉不但不停,反而加快步子,“我有點急事,先走了。

  望着林蘇葉匆忙離去的背影,林婉麗眼神狐疑,自己說有事她卻跑得更快,這是有毛病?

  她和張蜜蜜吐槽道:“我堂姐有點不對勁呀。

  張蜜蜜是林婉麗介紹到薛家屯來的,現在兩人走得近。

  她猶豫了一下,小聲道:“蘇葉最近挺作的,跑去生産隊給薛明翊打電話要縫紉機,在家裡打孩子罵婆婆,又跑去學校陪讀,鬧得大隊都風言風語的。

  林婉麗:“為什麼?

  張蜜蜜搖頭,“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

  林婉麗:“不能吧,我還沒跟她說呢。
這消息除了我,别人不可能知道。

  張蜜蜜望着林蘇葉遠去的背影,神色不明,“婉麗,你說……薛明翊真有相好的?

  蘇葉那麼美,薛明翊也有相好的話,那長得美似乎也沒什麼好處,哎,這樣的話蘇葉也太可憐了。

  她心裡不禁同情起來。

  林婉麗:“那還有假?
不過你别亂傳呀,我隻能告訴堂姐,别人知道了風言風語的那她還要不要活了?

  張蜜蜜哦了一聲,“我自然不會亂說。
”心裡卻譏諷林婉麗,你當年搶她相親對象,現在假惺惺的幹嘛?

  林婉麗興沖沖去薛家找林蘇葉。

  薛老婆子領着莎莎回來,一進門就埋怨,“你是越來越能了呀,說我裝病,你假裝斷腿騙親戚就算了,咋連孩子爹也騙?
大老遠你打電話給他,這不是讓他擔心嗎?
看等他回來不收拾你!

  就這會兒功夫,林蘇葉打電話的事兒已經傳開。

  薛老婆子是個要面子的,替林蘇葉覺得丢人,她又管不住兒媳婦,隻得過嘴瘾。

  林蘇葉正樂呵,也不怼她,招呼一前一後進門的小哥倆趕緊洗手吃飯,又給小姑收拾午飯讓薛老婆子去送。

  薛老婆子:“我不去,我這兩天都不出門。

  丢不起那人!

  傍晚時分薛明翊的回信到了。

  吃過晚飯,林蘇葉不讓小姑出去,把一家子聚在一起念信。

  撕開信封,打開信紙,裡面掉出五塊錢。

  薛老婆子又在一邊嘟囔兒媳婦兒财迷、鑽錢眼兒。

  林蘇葉先讓小嶺念信。

  薛明翊讀到初中,14歲被特招入伍,在部隊繼續學文化,後來多次去大學、幹部學校進修,如今至少軍校本科水平。
他都以實用為主,從不咬文嚼字,體諒家裡人文化水平低,寫信更是簡單通俗。

  就這樣小嶺也絆絆磕磕念不下來!

  林蘇葉:“哼!

  莎莎:“哼——!

  小嶺看了妹妹一眼,伸手在她腦袋上戳一指頭,“你哼啥?

  莎莎蹲在炕上不穩當,被哥哥一指頭戳倒在被子上。

  她倒在被子上也不哭,眨巴着烏溜溜的大眼睛,躺在那裡啊嗚啊嗚地背小嶺背不下來的詩,“紅軍不怕遠征難……”

  小嶺怕林蘇葉說他不如妹妹,趕緊念道:“信已收到,一切安好,匆念。

  大軍:“勿念。

  小嶺:“他媽的,腰裡揣根大蔥,就叫匆了?

  林蘇葉拍了他一巴掌,“不許罵人!

  小嶺:“我罵字!

  匆和勿,也太像了!
這簡直就是哥倆!

  薛明翊點評了大家的信,誇莎莎指紋花摁得好,誇大軍寫信有條理、思路清楚,但是需要練字,要把字寫得更加有筋骨一些,誇小姑力氣大,指紋摁得格外清楚,感謝小姑幫她孝順爹娘照顧媳婦兒孩子,感謝親娘雲雲。

  薛明翊不愛說話,寫信也不像别人洋洋灑灑,而是幹脆精煉,每個人都兼顧到。

  後面說小嶺,誇他字比以前有進步,不像以前那麼烏漆墨黑的,還說收到他單獨給的禮物,已經珍藏。

  林蘇葉:“你給你爹什麼禮物了?

  小嶺捂着嘴嘿嘿直笑,他原本是想騙爹的,沒想到被識破,爹真厲害。

  薛明翊還在信裡誇林蘇葉畫畫好,生動有趣,誇她上進,希望下次來信能看到林蘇葉寫的話。

  林蘇葉看得啧啧稱奇,薛明翊個悶葫蘆,當面沒什麼話說,寫信倒是挺會說。

  再次感謝顧知青指點,以後多寫信!

  孩子們積極性很高,當場就拿信紙給爹寫回信。

  林蘇葉:“晚上黑,明天再寫吧。

  小嶺:“明天寄出去。

  明天寄出去,得十多天到爹那裡,這樣爹回家探親之前還能看到信。

  林蘇葉也高興他們積極寫信。

  薛明翊太嚴肅,孩子們都怕他,以往沒什麼交流,見面也很少親近。

  寫信卻不一樣,孩子們愛寫愛鬧,薛明翊也能多寫一些話,還會誇孩子,這肯定能讓父子感情親密起來。
父子感情好了,孩子聽爹的,爹也時刻惦記關心他們的未來。

  至于薛明翊讓她寫幾句話,她沒當回事,才不獻醜。

  小嶺卻琢磨這一次每人給個唇印,讓爹猜是誰的。

  他拿了香脂和胭脂給大家拓唇印,莎莎最配合,乖乖地嘟嘴給他印。

  薛老婆子雖然稀罕孫子,可這麼老不羞的事兒她不幹,塗紅嘴唇跟老妖婆似的就過分,還印下來,太不要臉了。

  最後小嶺連央求帶威脅,終于把薛老婆子的唇印印過去。

  小姑好哄,大軍也不難。
大軍想要錢買書看,小嶺開空頭許諾給他,共欠一塊五了。

  隻有林蘇葉沒那麼容易哄,死活不同意。

  小嶺:“媽,你害臊啊?

  林蘇葉:“一邊兒去,我要洗臉洗腳睡覺呢。

  小嶺:“媽,你怕我爹認不出你的?

  林蘇葉臉都紅了,“一邊去!

  小嶺:“你臉紅就臉紅,罵我幹啥?

  林蘇葉不搭理小嶺,對寫信的大軍道:“你□□疼,讓你爹随信寄兩塊錢。

  薛明翊和他娘一樣大手大腳,借出去那麼多錢,不得要回來?

  反正頭疼買藥,兩塊不嫌多,五毛不嫌少,給就行。

  薛老婆子:“我不頭疼!
你今兒不是剛要過?
有你這樣當人媳婦兒的,有事沒事就要錢!
鑽錢眼兒裡了。

  見天的要錢,這是讨債呢?
還是媳婦兒呢?

  林蘇葉:“你不懂。

  薛老婆子:“就你懂!
财迷!

  林蘇葉:“還不是你敗家!
你借出去的錢票都要回來了嗎?
老三是不是又找你要錢要面了?

  除了打孫子,擠兌薛老婆子要錢也是一個利器。

  她果然心虛不再對嗆,卻又憋氣,就指桑罵槐,“死老頭子,你死得輕省,以後都不用操心了。
就留我這個孤寡老婆子,天天受氣喲!

  林蘇葉:“…………後頭二奶奶還悄悄跳大神呢,你要不要去通靈一下子?

  薛老婆子:“早晚得讓你給我氣死。

  林蘇葉就笑了,“放心吧,你指定長命百歲,每一對掐架的婆媳都是前世的冤家。

  薛老婆子:“……”我們家上輩子都欠你的!

  睡到半夜,林蘇葉覺得嘴巴上癢癢的,她以為是莎莎在摸她的嘴巴,就努了努。

  莎莎一直跟她睡,晚上喜歡在她身上摸,不讓摸就摸林蘇葉的耳朵或者脖子嘴巴。

  黑暗中,小嶺一雙眼睛亮得放光,他嘿嘿笑着就要貓腰下炕。

  突然睡夢中的小姑一躍而起,一把抓起小嶺,大喊道:“有賊!

  小嶺被小姑單手舉着就要掼在地上,吓得他忙大喊:“小姑,别扔!

  這要是被小姑砸在地上,他小命不保啊。

  林蘇葉被驚醒了,睡眼朦胧,“怎麼啦?

  小姑打了個哈欠,“沒啥,我做夢呢。

  林蘇葉翻身摟着莎莎繼續睡了。

  小姑也把小嶺放地上,還拍拍他的腦袋,也顧自睡去。

  小嶺夢遊一樣回到東間,爬上炕,心有餘悸對大軍道:“大軍,你差點就沒我這個兄弟了啊,咱小姑太可怕了!

  剛才小姑嗖的一下子就把他拎起來,大晚上兩腳騰空的感覺真的很吓人。

  大軍翻了個身拿後背對着他,“活該!

  小嶺卻把林蘇葉的唇印也塞進信封,封好,這才回被窩睡覺。

  半夜起來得瑟的結果就是早上小嶺睡不醒起不來,最後被林蘇葉拿笤帚疙瘩敲醒的。

  小嶺揉了揉眼睛,看着他貌美如花兇巴巴的親媽,“媽,幹嘛呢?

  林蘇葉:“起來寫作業!

  小嶺翻個身:“今天星期天!

  林蘇葉:“那就去打豬草!

  薛老婆子見不到林蘇葉對大孫子兇,“哎呀媽呀,你半夜吃死耗子?

  那胭脂可是通紅的,這會兒在林蘇葉嘴邊蹭了一片。

  林蘇葉:“薛磅礴,你給我滾過來!

  小嶺吓得趕緊爬起來,飛也似地逃走。

  吃過早飯,小哥倆擡着筐子去寄信、打豬草。

  林蘇葉先去自家小菜地把跟人要的茄子和辣椒苗栽上,再把草鋤一鋤,韭菜挑嫩的割了,老的留着結籽兒。

  回家她先給哥倆做書包,快晌天見婆婆沒回來就先做飯。

  等她做好飯不見家人回來,剛要出去看看就聽外面傳來莎莎和幾個小孩子的哭聲,夾雜着小嶺得意的大笑聲。

  林蘇葉忙小跑出去,就見小嶺被一群孩子圍着,他正得意地玩着一條黃綠色的小蛇。

  那蛇在他手腕上甩來甩去,惹得孩子們吱哇亂叫,有哭的有興奮大喊的。

  莎莎被大軍護在身後,小臉吓得發白,臉上還挂着淚痕,小手緊緊地攢着哥哥的衣擺,探着腦袋又怕又好奇地瞅着小嶺手裡的綠色小蛇。

  林蘇葉從牆根抄起一根柴禾,“你這個皮猴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這陣子她去陪讀,又有顧孟昭帶着倆孩子玩,小嶺表現也尚可,真有好些日子沒挨打了。

  小嶺見林蘇葉提着柴禾抽過來,連忙把草綠小蛇一團吧就塞進口袋裡,蹭蹭又上了牆,高聲大喊:“奶,奶,我媽媽又打我啦!

  大軍嗤了一聲,這小子記吃不記打,竟然還來這招,難道不知道他叫喚一次,奶護着一次,親媽就多狠打他一次?

  啧啧,真是……可憐。

  果然正在街口和老妯娌告辭的薛老婆子蹭得就往家跑,一邊跑一邊阻止兒媳婦打孫子。

  “哎呀我這把老骨頭啊,腿疼得要命還能活幾天啊,你就不能消停的,為什麼又打我孫子?

  林蘇葉譏諷道:“整天唱戲似的說自己老寒腿、腰疼、頭疼,這會兒蹦得比孫猴子還利索,以後别裝病。

  薛老婆子腿疼,尤其陰天下雨就厲害,不過這腿疼也看場合,需要護着孫子的時候就格外疼。

  她沒好氣:“就知道打我孫子,我管不了你,你等我兒子回來的,讓他教訓你!

  林蘇葉指着小嶺:“下來!

  夢裡小嶺也是這樣,膽大妄為,沒有他不敢幹的事兒,沒有他不敢去的地兒。

  什麼和人打賭半夜睡墳地、墳頭掏蛇那都是小意思,還敢逞能跟人家學走鋼絲,騎車從山坡上飛下來摔腦袋上一個疤。

  這混賬小子不僅自己皮,還帶着妹妹不學好。

  夢裡她淹死以後,莎莎被小嶺帶成泥猴第二,小乞丐一樣跟他屁股後頭跑。

  小嶺見天拿蛇呀癞□□之類的吓唬她,還教她生吃螞蚱、蟲子之類的,想起小小的女兒被他吓得大哭大叫,隔天又樂颠颠追着他玩兒,林蘇葉就血氣上頭。

  “你給我滾下來,我今天非得抽你一頓!
一天不打,你就皮癢,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

  小嶺看林蘇葉氣憤的樣子覺得完了,今天肯定得挨打,可他沒逃學沒幹壞事,為啥打他啊?

  薛老婆子還給他使眼色,反正不上學就讓他跑,去顧知青那裡躲着。

  小嶺收到信号,立刻舉起雙臂在牆上走。

  林蘇葉看他在牆上搖搖晃晃,一顆心都懸起來,“你給我下來!

  小嶺哧溜從一邊草垛上溜下來,朝林蘇葉做了個鬼臉,“嘿嘿,追不上我,幹氣猴兒!

  大軍沒眼看,這兩天是飄了呀!

  他知道小嶺隔段時間就有點抽風,放飛自我,咋說都不聽,非得打一頓才好。

  小嶺挑釁了林蘇葉以後就朝外飛奔,林蘇葉則提着棍子就去追。

  街上村民們看着向來嬌滴滴的林蘇葉跟母老虎一樣揮着荊條追打兒子,紛紛瞠目。

  “了不得,這是氣狠了呀!

  “可不咋的,平時多嬌氣斯文一小媳婦兒,這會兒氣成母老虎!

  “那什麼,她不是腿摔了嗎?
跑得這樣快?

  恰好會計和薛明流路過,會計看得直搖頭:“做這河東獅吼狀,實在是不雅。

  薛明流也瞪大了眼睛,“哥,看來再溫柔的美人也能被孩子逼得河東獅吼呀。

  會計:“明流呀,我和你說,找媳婦兒别找這樣的,你得找那種壯實的聽話的。

  薛明流:……那我還是願意找這樣的。

  薛明翊從接到林蘇葉電話準備了一下就搭部隊的物資補給車下了山,因為有順風車不需要去坐火車倒客車的,所以雖然路上不怎麼好走,卻也算直達,方便很多。

  到了省城他直接換客車回家,路過大楊灣下車,大步往薛家屯走。

  不過三裡地,根本頂不住他兩條大長腿的丈量,很快就進了村。

  正是晌午吃飯時間,村口沒人,他就直接下了村道往家走。

  誰知道剛走幾步,就聽見嗷嗷的聲音,遠處大槐樹間一個黑猴子揮舞着一條黃綠色的小蛇撒腿飛奔,一個身材窈窕的婦女揮着荊條追打不止。

  黑猴子還回頭挑釁:“诶,你追不上我,追上我就給你玩小蛇!

  薛明翊隔着一段距離呢,但是他視力絕佳,就瞅着這孩子怎麼有點眼熟。

  他不好意思瞅人家婦女,但是看孩子眼熟就不由地有點意外,便又凝眸去看那婦女。

  這一看薛明翊雙眼就睜大,瞬間又眯了眯,這是……他……媳婦兒?那個跟他說話細聲細氣,動辄臉紅害羞的嬌俏小媳婦兒?

  小嶺被林蘇葉追着不放,他雖然比林蘇葉靈活,但是很顯然林蘇葉動了氣,越跑越喘,越喘越氣,非得打他一頓不可,他也害怕了。

  他嗷嗷喊着:“救命啊,我媽要打我!

  他擡眼瞅着前面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逆光而立,一身軍裝在陽光裡熠熠生輝。

  小嶺再也顧不得親爹吓人,蹭得就朝着男人飛奔過去,“爹,救命啊——”

  林蘇葉從後面緊追不舍,“爹?
你叫老天爺也不好使,我今兒非得打……打……”

  她轉過一棵大槐樹,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薛明翊。

  他身姿挺拔,俊容冷肅,一雙黑眸沉沉地盯住她……的腿。

  林蘇葉:“!


  她壓根就沒想請連勝利屋裡說話,就在胡同裡說吧。

  連勝利目不轉睛地盯着林蘇葉,當年和她一見鐘情,這麼多年他一刻都沒有忘懷過她,反而因為沒有在一起而越發愛她,把她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腦海裡。

  他偷偷地為她寫了很多情詩,卻一首也不敢見光。

  他扶了扶眼鏡,“路過,想起你在這裡,過來讨口水喝。

  林蘇葉神情冷淡得很,“不好意思啊,家裡沒有男人,不方便請你進去,你去别家找水喝吧。

  她說完轉身就要回家。

  “蘇葉!
”連勝利按捺不住心裡的欲望,甚至伸手想抓她手臂,卻因為胡同外面有人走動最終沒敢。

  林蘇葉瞥了他一眼:“麻煩你叫我堂姐。

  蘇葉蘇葉的,是你叫的麼?

  連勝利碰了一鼻子灰,胸膛裡揣着的火熱激情瞬間被澆滅一半。

  他越來越不能忍受林婉麗,她雖然名字婉麗,可人卻粗俗不堪,沒多少文化還沒容貌,整一個土老娘們兒!

  他奢望着如果林蘇葉對他有一點點留戀,那他這把激情的火就能燒到天上去,哪怕把自己燒成灰也無所謂。
可現在林蘇葉冷冷的,他就有些膽怯,她可是軍嫂,如果誣賴他耍流氓,那他的前途就完了。

  他死死地盯着她,想判斷她是因為當年的事兒生氣所以欲拒還迎還是真的對自己沒意思。

  他不承認林蘇葉對他沒意思,他傾向于林蘇葉對自己有恨所以故意這樣冷落自己,如果自己和她表白認錯,她可能一開始生氣憤怒,慢慢地也會……承認還喜歡他吧。

  他壓根就沒想過人家自從相親以後就沒再正眼看過他,明擺着對他沒意思,他卻沉浸在自己的臆想裡無法自拔。

  以前也不至于這樣,實在是結婚八年,他對林婉麗已經忍無可忍,除了厭煩沒有半點感情。

  他按捺不住地想要搞點什麼激情。

  他尋思自己這樣給林蘇葉傳遞信号,她應該能懂吧?

  連勝利推了推眼鏡笑道:“堂姐,那什麼,不管林婉麗來和你說什麼,你别信呀,她估計沒憋好話兒呢。
你也知道,當年她利用城裡的關系給我家施壓,我才不得不……”

  林蘇葉冷冷打斷他,“你們夫妻有矛盾自己解決,别跑到我家門口來說三道四。
你走吧。

  夢裡連勝利可沒來提醒她。
這夫妻倆在搞什麼?

  連勝利滿腔熱情被林蘇葉潑了一頭冷水,冷靜下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堂姐,那我……不打擾了。

  林蘇葉望着他騎車離去的背影,想了想,難不成大爺爺一點影響力也沒了?

  當年大爺爺和繼室帶着孩子在省城住,家裡都是繼室當家,鄉下的大兒子一家沒得着城裡的好處。

  林婉晴雖然能一直留在城裡,堂哥卻因為學習不行,又不務正業後來被繼奶奶打發回鄉下。

  堂哥回到鄉下靠着關系當了個公社幹部,平時沒少作威作福撈好處,還以權謀私欺負女知青。

  當初林婉麗之所以能截胡連勝利,就是仗着大爺爺的影響力,許諾家裡不但給林婉麗安排縣城工作,還能提攜連勝利升職去區裡甚至省裡。

  這是三年後林母無意中聽林婉麗她娘和兒媳婦吵架秃噜出來的。

  結果這麼些年,連勝利雖然在縣裡升過職,可照他自己的資曆那也是應該的,壓根兒沒有預想的那樣飛黃騰達。

  喲呵,這是不滿意了啊。

  哼,讓你們狗咬狗去吧,我才不摻和。

  林蘇葉上午在家裡做書包,下午就帶着莎莎去學校陪讀學習,給小兒子上上弦,免得他玩野了。

  小嶺就跟被上了緊箍咒,舒坦兩天的筋骨又緊起來,上課很難受卻也隻得熬着。

  好在第二天上午林蘇葉又不陪讀,因為林婉麗來了。

  林婉麗一進門就問林蘇葉:“連勝利是不是來過?

  林蘇葉淡淡道:“妹夫路過,說讨碗水喝,我尋思你沒來,家裡沒男人,就沒讓他進屋。

  林婉麗松了口氣,“他沒說什麼吧?

  林蘇葉不滿地瞥了她一眼,“你什麼意思?
我是跟不相幹男人閑聊的人嗎?

  林婉麗忙給她道歉,熱絡地拉着她的胳膊,“姐,我可一直把你當親姐的。
你不知道,我和我小姑子聊了聊,我這一天天睡不着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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