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芊臉色倏然變了。

　　冷得滿是寒意。

　　董修誠絲毫不懷疑，要是沙南春不再後面鉗制墨芊，她敢跟他動刀動槍。

　　如果說墨芊有逆鱗。

　　那排在第一位的絕對是她的道觀。

　　墨芊眸色陰沉，兩隻白皙的手緊緊攥成拳，“你敢動，我會讓你家一個都好不了。”

　　董修誠不屑地哼笑，“我不光敢動你的道觀，我還動你全家，連你都逃不過。你啊，也就隻敢跟我撂狠話，你能做什麼呢？你甚至連走出這間審訊室都做不到。”

　　董修誠笑得張揚，笑得跋扈。

　　整間屋子都回蕩着他的笑聲。

　　剛進來時，那高冷精英的樣子，全然不見，變得得意而放肆。

　　墨芊冷眼看他。

　　等他笑完，她問道，“我跟你有仇嗎？”

　　董修誠目光緩緩轉過來，劍眉輕挑，語氣調侃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壞我事，當然就要做好被除掉的準備。”

　　董修誠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夾。

　　這是他今天轉成帶過來的。

　　他翻開藍色夾子，單手将文件遞給墨芊，“這文件是内部資料，不外傳，你看看就好，不要亂說哦。”

　　他每個字都帶着揶揄的語氣。

　　好像将别人命運玩轉與股掌之間一般。

　　墨芊擡頭看向那張複印過不知道多少遍的紙張。

　　她光看到文件最上面的一行大字【大道觀拆除方案】。

　　墨芊直勾勾地往下看。

　　可她還沒來得及看到下面的字。

　　眼前的文件已經被抽走。

　　墨芊着急地向前傾身。

　　卻被身後的沙南春一把按坐回來，“别亂動。”

　　墨芊緊緊咬牙，瞪視董修誠，“你什麼意思？”

　　董修誠輕輕一笑，慢條斯理地将文件換了個方向，方便自己閱讀。

　　“我能有什麼意思？我隻是想起來你是個文盲，我怕你不認識這上面的字，我來幫你看。”

　　董修誠每個字都帶着笑意。

　　每個笑都滿含譏諷。

　　他朝着墨芊晃了晃文件，接着聲情并茂地念起那份文件。

　　“大道觀觀主墨芊，封建宣傳，洗腦民衆，對社會造成極惡劣影響，因為組織商讨決定，對大道觀進行拆除。各單位需要做好道觀人員的安置，村民的情緒安撫，以及山上的自然環境保護。以下為暫定拆除方案，一……，二……，三……”

　　董修誠聲音清晰高昂，還隐含笑意。

　　墨芊死死咬着後槽牙。

　　神情死寂。

　　文件很長，寫的特别詳細，董修誠極有耐性地念完，認真地把每個字都碾壓在墨芊心上。

　　他念完，不屑地将文件甩在墨芊眼前。

　　董修誠身子越過桌子，臉伸到墨芊面前，“現在還有機會。你收手，乖乖滾回你的大道觀，保證從此不再出山，大道觀還有一線生機。如果你執迷不悟，還要繼續抗衡，我告訴你，你們顧家的結果不會更改，反倒是你，隻會比以前失去的更多，而且——是你想不到的多。”

　　董修誠挑釁地在墨芊眼前晃晃舉着的食指，“機會隻有一次。大道觀惡名在外，你以為你能保住它，還顧家能保住它？現在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敢幫顧家，誰也不可能為了錢，連烏紗帽都不要。”

　　“但你可以信我。我能幫你保住道觀。”董修誠軟硬兼施，威逼利誘，認真地在這兒洗腦墨芊。

　　墨芊這會兒像個乖乖的小孩，手垂放在腿上，微微低頭，一言不發。

　　董修誠得意之色更加明顯。

　　直接開出了要求。

　　“我對你要求不高，一、取出香薇肚子裡的孩子，二、把綠柳交出來，三、你回到山上再不許下來。這三條你隻要辦到，大道觀永遠不會拆。”

　　董修誠說完，墨芊沒有答話。

　　他也沒催她，安安靜靜地等待她的答複。

　　審訊室牆上挂着的挂鐘，滴滴滴地走動聲，清晰響起。

　　董修誠胸有成竹地靠坐椅背。

　　輕蔑地看着墨芊，好似看着到手的獵物。

　　時間瞬間慢了下來。

　　滴答滴答。

　　漫長的五分鐘過去。

　　墨芊終于動了。

　　她緩緩擡起頭，唇角勾起，揚起一個甜甜的笑，笑得審訊室窗口射進來的一縷陽光都更亮了。

　　董修誠微微一怔，好似沒預料到墨芊會露出這種表情。

　　不過他很快恢複鎮定。

　　居高臨下地問道，“想好了嗎？”

　　墨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董修誠，一本正經地回答他，“想好了。”

　　董修誠嗤笑一聲，“還不傻。你隻要答應了，我明天就能安排你出去，給你三天，辦完前兩件事，之後你就上山。這份文件，便從此作廢。”

　　“但是——”董修誠語氣加重，“如果你騙我，不光大道觀不保，我會讓你所有祖師爺的名字，都上黑名單，以後再沒有道觀敢供奉他們。”

　　墨芊神色未變。

　　握在桌下面的手卻緊緊攥拳。

　　她擡眸盯着董修誠，一字一頓道，“大道山你絕對碰不了。”

　　墨芊身體放松下來，歪靠向椅背，神情散漫。

　　她斜睨着董修誠，道，“以前我還真不知道，顧香薇和綠柳是這麼重要的人。既然你告訴我了，我一定會好好利用起來。”

　　“最後，我再警告你一句，大道山，你動不了。不信，走着瞧。”

　　墨芊眼神無比堅定，沒有一絲退卻。

　　董修誠沒拿到自己想要的，憤怒不已。

　　兩人談蹦，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

　　董修誠一把抓過桌面上的文件，冷冷道，“給你活路，你不走，那就等死吧。等大道山拆了的那一天，我看你磕多少個響頭，能讓你祖師原諒你。”

　　他說着，站直身體。

　　轉身朝外走去。

　　沙南春快步跟上。

　　兩人走到門口時，墨芊忽然喊住他們，“等等。”

　　董修誠頓住腳，譏笑一聲。

　　“現在求我？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