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奕沉默。

　　顔芙凝輕聲與傅辭翊道：“夫君，有無可能是當時有人假冒父皇？
”

　　傅辭翊清冷道：“你想說的是有人戴了人皮面具？
”

　　“嗯。
”

　　“首先，人皮面具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容貌，卻不能讓旁人完全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畢竟每個人的面部骨骼不同，除非有人尋到一個與他面部骨骼本身就接近的。
其次，誰人那麼大膽子敢在晉王府冒充他，若被本尊當場捉住，事情豈不鬧大？
最後，他是我父親，我再不熟悉旁人，也熟悉他。
”

　　絕不會認錯！

　　顔芙凝看向龍奕：“父皇，當時出現在火災現場的人是您嗎？
”

　　衆人的目光全都挪向了龍奕。

　　好一陣沉默後，龍奕淡聲：“确實是朕。
”

　　一言出，衆人嘩然。

　　龍奕道：“那晚後半夜被人喊醒，朕去了婉悠母子院外。
聞嶼說朕冷眼相看，朕此刻回想，也想不起是何緣故，隻知道當時等朕反應過來時，你們母子的身體已經被擡出來了。
”

　　喬婉悠疑惑：“沒能反應過來？
”

　　“不知道是否因前半夜喝了太多酒的關系。
”龍奕解釋，“與你大吵一架後，我獨自喝了很多酒。
”

　　後半夜才睡。

　　睡下沒多久，就被喊醒。

　　他看向子女們：“那場大火确實不是朕所放。
”

　　“朕也說過多次，你們自己也說了，朕如果想要你們的命，一句話的事，哪還有閑情逸緻說這些？
其實你們能攤開來與朕聊，心底大抵也開始認為當年的大火與朕無關。
”

　　幾人默然。

　　他若真要他們的命，如今相認封後封王又何必？

　　“婉悠，你當初說朕母親做了對不起父皇的事，究竟是何事？
”

　　“你母親一直要我晨昏定省，那日清早我去得早了些。
你母親房中傳出男女說話的聲音，我就長了個心眼，并未推門，隻透過門縫往裡瞧，竟被我瞧見她靠在一個男子肩頭。
即便父皇那時早已不在，你母親也随我們住在王府，但此等事情委實嚴重。
他們還說了不少話，被我聽見……”喬婉悠腦仁一陣刺痛，捧了腦袋，嗓音很低，“什麼話，我此刻想不起來。
”

　　龍奕攬住她的肩頭，關切問：“你怎麼了？
”

　　“皇上大抵又要站到自己母親那邊……”喬婉悠虛弱道，“我頭疼。
”

　　喬婉悠疼得眉眼擰起，瞧得龍奕心疼不已。

　　“朕豈是不明事理之人？
想不起來，先别想。
可有什麼想吃的？
朕命禦膳房去做，總會慢慢記起來，咱們不急。
還有，有朕在，往後無人敢欺辱你。
”

　　平素威嚴無比的嗓音此刻溫柔得過分。

　　喬婉悠緩緩道：“我想吃劉記酒樓的藥膳了。
”

　　“這好辦，東三街成文樓就有。
”顔芙凝起身，“父皇母後，兒臣去成文樓取藥膳來。
”

　　意識到父皇母後有不少話要講，傅辭翊也道：“兒臣與凝凝一道去。
”

　　“我們也去。
”傅南窈與傅北墨齊聲。

　　傅北墨更是心道，當年的真相雖未明了，但父皇的嫌疑大抵也算洗清了。
此刻，看父皇如此呵護母後，父皇母後要生弟弟妹妹就讓他們生罷。

　　他們幾個礙眼的，還是趕緊離開。

　　他們一走，喬婉悠緩緩靠向龍奕肩頭：“皇上……”

　　嗓音柔柔的，手撫在他的胸膛上。

　　龍奕身心一緊：“婉悠，朕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

　　前一息還溫婉靠在他懷裡，後一息她直起身，在他身上擰了一把。
穿着衣裳不好擰，喬婉悠索性扯開他的領子，在他胸膛處掐了一把。

　　身上吃痛，龍奕也不惱，相反朗聲笑了：“朕最喜你這般模樣。
”

　　“喜我，喜我，口口聲聲還說念我，這十餘年來，我也沒少見你生孩子啊。
”

　　比南窈北墨還小的孩子，他有不少。

　　“吃味？
”

　　“你做夢。
”

　　“你也得明白朕要你要不夠，更何況那時候你不在。
”微頓下，他又道，“咱們再生一個罷。
”

　　“不生了。
”喬婉悠指着自己脖頸上的紅痕，“孩子們都瞧見了。
”

　　“朕方才就想幫你遮一遮來着。
”

　　“那會我記憶混了，還以為聞嶼才兩歲。
”

　　“你都扯開朕的衣領子了，不想要朕？
”

　　“你都一把年紀了，能不能别整日想着這事？
有個當皇帝的樣成麼？
”

　　“朕一把年紀？
”龍奕哼笑，“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朕獨寵皇後一個，不好？
”

　　說罷，親去。

　　喬婉悠用勁捂住他的嘴：“别鬧，我腦袋還疼着呢。
”

　　龍奕低哄：“據說那事能緩解疼痛。
”

　　“真别鬧，等會孩子們回來了。
”喬婉悠按住太陽穴，“我想盡快想起當時聽聞的話來。
”

　　龍奕這才嚴肅道：“當年的事一定會調查清楚，絕不姑息。
”

　　——

　　傅辭翊四人出了皇宮，直奔東三街。

　　甫一抵達東三街，車子尚未停下，他們就聽見街上有激烈的争吵聲。

　　顔芙凝道：“聽聲音是祝娘子的，我得趕緊下車看看。
”

　　四人先後下車。

　　隻見成衣鋪門口圍着不少人，祝娘子讓向暖将童雅拉進鋪子裡，自己則與對面一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鼻子的女子争吵。

　　那女子不知罵了什麼難聽的話，惹得祝娘子沉了臉：“整天指手畫腳，哔哔賴賴，你自己的生活還是一團亂麻，有臉說别人？
這成衣鋪是我家小姐讓我管的，我怎麼管是我的事，幹你什麼事？
整天哔哔哔，有意思嗎，你有這個臉嗎？
”

　　那女子翻了個白眼，怒道：“你不是說你不嫁人麼？
你如今這做派看得我來氣。
”

　　祝娘子哼笑：“看得來氣，那就别看，沒人逼着你。
”

　　“你！
”那女子怒火上湧，“祝家裡裡外外靠我一個人，你不謝我？
”

　　“自以為是的賤人，天底下就你一個能人了？
”祝娘子冷聲笑了，“你若有本事，别用我賺的錢，你大可以花自個的錢去。
花了我的錢，還來置喙，天底下就沒有你這麼不要臉的，呸！
”

　　成衣鋪多的是女子，女子們幫祝娘子說話，惹得那女子立時夾着尾巴遁走。

　　待那女子走遠，祝娘子帶裁縫與繡娘們朝顔芙凝行禮：“小姐。
”

　　“怎麼回事？
”顔芙凝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