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妯娌搓火周氏與大金鬧,又對她講了不少渾話。這些暫且不表。
卻道杜大金氣沖沖地跑出了家門,直往族長家去,路上遇見熟人也不搭理。鄉人見他臉上的血道子,便知是夫妻幹架,也不與他計較。
進了族長家,杜懷炳正在和泥,見大金的慘樣,心裡明鏡似的,這明顯是和婆娘打架,吃了敗仗了。
丢下鍬把子,杜懷炳擦擦手,與大金在院裡坐下,他老婆子憋着笑,送了一壺茶來,爺兩個就坐着抽煙喝茶唠嗑。
聽完大金的牢騷氣話,杜懷炳勸了一回,卻是不頂用,大金犯起牛心左性來,犟得很。
“合離什麼合離,你這家裡分家才多少日子,你再一合離,你爹還活不活了!”杜懷炳起先還是耐心開導,見大金不聽勸,一意孤行,這會兒也生起氣來。
“我都分家了,礙着我爹什麼事呢?”提到視面子如生命的杜世城,大金剛剛還梗着的脖子軟了下來。
“屁話,砍斷骨頭還連着筋呢,你一輩子都是他的兒!分家已經揭了他一層臉皮,要你再合離喽,他就真沒臉沒皮了!”杜懷炳朝大金翻了個白眼。
“可周氏這婆娘實在太過兇悍,您瞧瞧,我這臉還能見人嗎?還不被人家笑死了!”大金把頭湊到杜懷炳面前給他看。
“有什麼不能見人的,哪家過日子,不是一個鍋裡攪勺子,勺把難免磕着了鍋沿!”杜懷炳避開不看,接着說道。
“族長,按您的意思,是叫我回去,可我沒臉回去!”大金臉上臊得慌,剛還恨不得一氣寫了合離書,把周氏掃地出門。現在又要乖乖回去,他這男人的臉面,還不被那老娘們踩在腳下,給揉成稀巴爛了?
“我陪你回去,也好好說道說道她,一個婦道人家把自家男人臉上撓成這樣,實在太不像話了!”杜懷炳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
大金得了族長的支持,這才起身回家。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一看,大金頓時傻了眼。家裡哪還有周氏的影子?早上一地爛攤子還摔在地上,根本沒有收拾。
“這……這……”杜懷炳看着無處下腳的屋裡,也無語了。
“這個惡婆娘,肯定死回娘家去了!”大金到内室一看,周氏換下的舊衣服胡亂堆在床上,便斷定地說。
“她那五個兄弟扒理頭扒得蠻不講理!你還不趕快去接,趁你臉上有傷,還有些道理可講!”杜懷炳急得拍了大金一下。
扒理頭是指娘家兄弟到婆家為吃苦受罪的姊妹出頭,講理打架樣樣來,文武全在行。所以,有五兄弟撐腰,周氏在杜家一直很蠻橫。
“我不去!”大金氣得一屁股蹲在地上。
過年時受的閑氣,讓大金不想和五個舅子打交道。
“夫妻沒有隔夜仇,你不去接,難道還指望她自己回來啊!再說,這家裡沒個女人,你看看,吃飯都成問題!”杜懷炳踢了下大金的腳。
“認她狠,我去接就是了。”大金甕聲翁氣地說。
這邊,大金一路不歇地趕來。那廂,聽了嫂子們的話
周氏正在暗自思量。
“啪啪。”院門突然被敲響了。
廚房裡,三嫂眼尖,伸頭往窗外一望,笑了起來:“說曹操曹操到!”
鄧氏去屋裡上菜了,幾個妯娌一緻推舉牙尖嘴利的四嫂去開門,準備好好羞辱羞辱大金,其他人則站在廚房裡看熱鬧。
“呦,這是哪陣香風把姑爺吹來了?”四嫂走到院門口,明知故問。
大金心裡本就别扭,被四嫂一呲,讪讪然地說:“四嫂,幺妹回來了吧。”
“你自個的媳婦,倒跑到這兒來找,真是奇事!”四嫂冷哼了一聲。
“進來,快進來,别站在外面說話。”鄧氏一眼看見,老四家的堵着門,不讓大金進。而他臉上結了痂的血道子,被村裡人見了,總是不太好。
“大嫂。”大金低聲喚了一聲,這一大家也就是鄧氏通情達理些。
“來來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他們都在屋裡吃酒,剛開席。”鄧氏笑眯眯引着大金進屋,連連向周氏使眼色,讓她來添碗筷。
周氏踟蹰着拿着碗筷進了屋,周大虎買酒回來,一見周氏在他家貓着,不用問,就知道他們夫妻吵架了。待見到大金臉上的傷,卻也是一驚,自己這個妹妹實在太霸道了。
見大嫂把大金領了進來,桌上的人立時一通忙亂,騰出一個位子,安了椅子。大虎忙又給大金介紹了潘又安。
潘又安拿一雙探究的眼神看了看杜大金,心裡暗歎,可惜了幺妹兒一朵肥碩的鮮花插在這灘無用的牛糞上。
大金心裡不痛快,也沒仔細看這個親戚,隻覺周家五兄弟對這個長得過分漂亮的男人,異常客氣殷勤。他悶頭喝酒吃菜,并不言語。
“在下托大,比幺妹虛長幾歲,叫你聲妹夫,咱們走一個?”潘又安端杯敬酒。
“潘哥客氣了。”大金也站起來,舉杯先幹為敬。
既然開了頭,總要回敬,敬了這個,也不好得罪那個,五兄弟有心灌他,不管周氏有理無理,大金既然來了,就是承認錯了,都活該受着。
半晌,酒席散了,大金也醉了,眼珠子都紅了。
“我們該回家了。”大金腳步踉跄地來廚房尋周氏。
“我不回去!”先前還擔心晚上沒地睡覺,這會兒見大金來尋她,周氏倒拿起喬來。
“我都被你撓成這樣了,你還想咋地?”就是個泥人,也被周氏逼瘋了,大金借着酒勁大聲嚷嚷。
“咦?我說妹夫,這就是你不對了,有你這麼接媳婦的?當我們兄弟是活死人啊!”周三虎最是爆脾氣。
“你們瞎呀,瞧瞧我的臉,誰欺負誰啊!”大金可真豁出去了。
“我看你是來讨打的!”老三、老四、老五三兄弟開始撸袖子,準備幹架。
男人們都喝了不少酒,周二虎因為自己大舅子的事,和大金有龌蹉,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懶得管他們的事。周大虎則冷眼旁觀,潘又安更是興趣盎然地等着看好戲。
“怎麼,你們還想以多欺少!”酒壯慫人膽,一點不錯,大金喝得暈
暈乎乎,嘴上卻不饒人。
“噗!”一拳猛地捶在大金的胸口。
“打得就是你!”猝不及防挨揍,大金疼得彎下腰,另一手掌狠厲地劈在他背上。
“md,上娘家接媳婦,還敢這麼橫!”大金被劈得直接嘴啃泥摔在地上,一隻腳用力踢在他的腰上軟肋。
“好了好了,别打了。”周大虎出聲來勸架。
攔得住這個,拉不住那個,大金又白挨了許多打,他醉得全身綿軟,全無招架還手之力。
挨了打的大金,酒也醒了一半,他呆呆地坐在地上,竟然不顧臉面地嚎啕大哭起來。
鄧氏出面,把鬧事的小叔子并妯娌都趕走了,院裡一下清淨下來。
周大虎把大金扶到屋裡,打水給他洗了臉。鄧氏泡了壺酽酽的大葉子茶,大虎和潘又安便陪着坐下喝茶。
“既然幺妹兒不想跟你回去,就讓她在大哥家裡住上一晚,明日再回。”潘又安摸着粗瓷茶杯的邊緣說道。
“是是,又安說的對,且在家裡住一晚。”周大虎連連附和,潘又安一個客人都能在他們家住這許多日子,自己妹妹倒住不的了?豈不讓人看了笑話去!
“這……明兒還得下田呢。”大金喝了茶,情緒好點了。
“你家裡12畝水田都靠你們夫妻自己種,我妹妹在家時可是當閨閣小姐養的,嫁到你家,卻要當牛做馬!我做主了,明兒,她歇一日。”周大虎端起了大舅子的威風。
“不要說歇一日,就是歇幾日,也是由她。隻是我得趕着下田,沒空來接。”大金說的話也不錯,田地裡的活不等人。
“你……”周大虎氣極,你不來接,難道要我送!
“你明兒自管下田做活,我天生沒事,我來送幺妹兒回去便是了。”潘又安笑嘻嘻地接口道。
“這敢情好。”大金以及之心,度人之心,滿心歡喜。
“這多不好意思。”周大虎歉意地說。
“這有什麼,我左右沒事,也順便到幺妹兒家裡拜訪拜訪。”潘又安大度地說。
事情說好了,大金忍着一身傷痛,一個人回去了。
周氏便留在大虎家裡,哥哥們教訓了大金,潘又安又給她掙了面子,她心裡感激潘又安。若不是他提議讓她留宿一晚,這娘家還真沒她一處枕席。
晚上隻大虎夫妻并潘又安和周氏,于是四人便都坐在桌上一處吃飯。在潘又安面前,周氏不自覺地斂起野性子,她陪着喝了點酒,臉上紅豔豔的,一雙眼睛裡似要滴出水來。
這媚态勾了潘又安的魂,身上某處火辣辣地蠢蠢欲動。他遮掩着,哥哥妹妹的,又和周氏兄妹喝了許多酒。
鄧氏忙了一天,困乏了,為潘又安和周氏安排下住處,夫婦二人便洗洗安歇了。
潘又安生就一副好皮囊,手上有些銀錢,把周家幾個妯娌哄得很開心。他今夜酒意闌珊,見周氏睡在隔壁,便動了歪心思。
“幺妹兒,你睡了嗎?”男人低沉而微醺的聲音充滿緻命的誘惑。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