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

　　往日裡十分平靜，甚至因為地兒大、人少而十分安靜的陸家，此時客廳裡烏烏泱泱站着好幾個人。

　　而且站在客廳裡遛彎兒的，一水的都是老頭。

　　陸老爺子在醫院搶救好幾天，又出院的消息早就在部隊裡傳開。

　　他們這個年紀的老戰友，基本上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也已經一批又一批地離開這個人世，如今還能一起團聚的人并不多。

　　陸老爺子人剛一出院，老戰友們就紛紛過來看望。

　　可一進到屋子裡，就感覺到了陸家這屋子和以往的不同。

　　孫老爺子背着手，在客廳裡踱步，有些詫異地轉頭看向陸父，詢問道：“強國啊，我怎麼感覺你們家比我們家暖和許多呢？”

　　按理說不應該呀，他們軍區都是集體鍋爐供熱，往年大家屋子裡的溫度也差不多。

　　可老陸家這屋子裡的溫度都和夏天差不多了，怎麼看也不像他們家那在屋子裡邊也得穿絨衣的模樣。

　　這剛進來才多長時間？他脫了外套，後心都有點出汗了。

　　不等陸父回答，坐在沙發上靠着椅背的陸老爺子就已經率先回了話：“孫媳婦兒孝順，知道我這老骨頭不扛凍，特意給家裡改裝的。”

　　說着，他指了指院子裡放着的鍋爐，“看見沒，那是孫媳婦兒給整的鍋爐，家裡自己燒的。”

　　陸老爺子說話的語氣雖然依舊如往日一般平靜且嚴格，可在場的都是跟他過過命的老交情，從年輕的時候就認識，誰能看不出來他那顯擺勁兒？

　　年輕的時候大家可能都比自身能力強不強，歲數一大，可不就是開始比兒子比孫子，比家裡孩子的孝心了？

　　孫老爺子聽他說這話，酸得有點牙疼。

　　他扯着脖子往外看了一眼那将近兩米高的鍋爐，忍不住咂了咂嘴。

　　“回頭我也讓我家兒子整一個。

　　可暖和是暖和，這得多費煤呀！強國，你們這一年得燒多少？”

　　大家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老戰士，當年爬雪山、過冰河，多多少少都留下來點老寒腿的毛病，一到冬天可不就遭罪了。

　　如果這玩意兒真的能讓冬天好過點兒，又不太浪費資源，其實家裡也可以安排上。

　　到了他們如今這個地位，誰家裡一句話還整不來一個鍋爐了？

　　就是不是孩子的孝心，心裡有點兒氣兒不順，回去得跟孩子好好說說“你看看人家孩子多孝順”這個話題。

　　陸老爺子一打眼就看出來孫老爺子心裡酸得不行，指不定回家又去叨叨他們家兒子，心裡頓時就開心了，往沙發椅背上一靠，也不再繼續接話茬。

　　陸父對自家父親顯擺孫子孝順的事也有些無奈。

　　畢竟他們家定遠以前離首都遠，就算逢年過節，又或者平時，時不時就往家裡寄點東西，但哪能比得過其他老爺子眼皮子底下的兒孫今天往家裡帶瓶酒，明天往家裡帶隻雞看着孝順？

　　老爺子也算是受了好幾年的氣，這下子可不就一下子找回來了嗎？

　　他立刻笑呵呵地打圓場接茬：“咱們這爐子是定遠媳婦兒改裝過的爐子，聽說要比咱們供熱那兒的鍋爐節能許多，咱這房子一年下來大概兩三噸煤也就夠了。”

　　“是嗎？要是這溫度，那還真挺少的！”

　　坐在陸老爺子對面的陳老爺子有些驚歎地道：“老齊你們記着嗎？

　　他在東北那邊100多平的房子，一年下來就得燒個五六噸的煤才能讓屋子裡保持熱熱乎乎。

　　老陸這房子得有他們兩三個那麼大了吧？這裡外裡可是省了六七倍的煤。”

　　東北那邊冬天冷得透骨，肯定比首都這邊燒煤燒得多。

　　但架不住這屋裡跟夏天似的，老陸家房子也大啊！

　　這裡外裡下來肯定省許多。

　　其他幾個來探望陸老爺子的老爺子也都紛紛跟着點頭，“那确實是挺省的，這其實可以給咱們燒鍋爐的地方都改一改，大家都一起節省資源。

　　一家一戶省一點，這一下子下來得省多少煤？”

　　“哎，确實，還是知識改變命運啊，這連能源都能省。

　　東北那邊要是都用這種鍋爐，一下子能給咱們國家工業上減少多少壓力？”

　　“這東西造價貴不貴？可不可以給老百姓們普及？

　　如果要是能普及，這可是個惠民的好物件。

　　老陸，你們家可真是娶了個好孫媳婦兒啊！”

　　……

　　一群老頭，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别管心裡面有沒有覺得酸，但是面上全都是吹捧。

　　感歎科技興國，感歎科技可以給華夏老百姓帶來便利，感歎華夏真是越來越好了，有了這些科研人員肯定會蓬勃發展，還感歎陸老爺子老來得濟，娶了一個高知分子的好孫媳婦，送東西都跟普通的孝心不一樣，直接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可比平時給他們送煙送酒送吃的小輩孝順有出息得多。

　　陸父看自家老爺子被一衆老夥計們捧得心情舒暢，臉上容光煥發，就連臉色都紅潤了不少，心裡面覺得一陣好笑。

　　眼瞅着老父親爽得差不多，陸父這才笑呵呵地和一衆長輩道：“黎黎之前已經把圖紙給了咱們首都這邊的鍋爐廠，讓他們想造自己也可以造，她沒有敝帚自珍的意思。

　　這鍋爐的造價和普通鍋爐的造價比确實可能有些高，但後續的節省大家也有目共睹，估計組織上想要普及還得看經濟發展。

　　不過各位叔伯如果想用，完全可以把管從咱家這兒走，黎黎說，這鍋爐想要給咱們軍區供暖還是不成問題的，而且集體燒，肯定比一戶人家燒更節省。

　　到時候咱們可以和部隊說專門開辟出來一塊地方放鍋爐，一家交點錢，讓鍋爐給咱們集體供熱。”

　　他們這家屬院基本上都是年紀大的高級幹部，老爺子們的身體和年輕人比不了，冬天暖和一些骨頭縫生疼的日子也就沒那麼難熬。

　　但一家兩家的在他們家院子裡燒沒啥事，煤放在地窖裡就行。

　　但要是十家八家一起燒，他們家可沒地方堆幾十噸煤，肯定得讓部隊拓個地方大家集體供熱。

　　幾個老爺子一聽，頓時就樂了。

　　孫老爺子一拍腿，笑呵呵地道：“這敢情好！到時候算我家一個。

　　我們家那小重孫前兩天凍感冒了，這給我心疼的。

　　家裡要是暖和，孩子也能受濟。”

　　其他幾個老爺子跟陸老爺子熟得很，大家活到這個歲數，也沒有什麼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隻要不浪費，稍微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倒是也沒什麼。

　　幾人紛紛跟着一起響應。

　　“那也算我們家一個。”

　　“強國，給我們家也記上一個。”

　　“也帶上我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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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陸老爺子坐在沙發上老神在在，看起來一副雲淡風輕的大佬模樣，可實際上心裡暖和得比大冬天住二十七八度的房子還要舒适。

　　低端的比孩子孝順：你家孩子又回來看你了？給你帶來這麼多的東西？孩子給你做好吃的了？孩子陪你去哪兒玩兒了？

　　高端的比孩子孝順：有什麼需求現如今社會水平達不到，孩子開拓創新，親手給你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