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正色看向衆人，壓着心裡的火氣，語氣雖然依舊平靜，眼神卻難免帶上了幾分咄咄逼人：“半年了，就算研究方向不對，難道就一點可以借鑒的經驗都沒有？

　　科研院這邊大把大把的錢砸下去，申請材料和經費的時候你們一分不少要，要彙報的時候一個字兒都吐不出來，最後還成我的問題了？

　　對得起你從組織那裡拿的工資嗎？你對得起大家耗費的時間嗎？”

　　在場許多剛才不想彙報的人，都被夏黎這話怼的面色無光。

　　尤其是剛剛說夏黎搞針對的那名青年，此時面色漲紅，呼吸時鼻翼微張，顯然是被氣狠了，也被臊的覺得丢人無比。

　　他咬牙怒視夏黎：“這也并不是你侮辱我們的理由，我們這段時間并不是沒有搞研究。

　　你自己也是搞研究的，研究方向錯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無論哪個研究人員都無法避免……”

　　夏黎不等他說完，就直接擡手打斷，“哦，抱歉，沒有你這種經驗。

　　我目前為止還沒經曆過錯誤方向。

　　我并不覺得你該把方向走錯了這件事兒當做理所應當。

　　而且咱們現在讨論的并不是方向對錯與否的問題，讨論的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哪怕是錯誤的經驗，也要總結的問題。

　　如果你們要是覺得錯誤經驗丢人，那麻煩你們在半年的時間内至少有一項，哪怕隻是一個思路走的是正确的也行。

　　就算是錯誤的研究方案一頭紮到底，這半年時間你們錯誤方案裡沒有一個想法是正确的，我要懷疑的就不是你們是否認真工作的問題，而是你們本身能力的問題。

　　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不要說我針對你們，又或者拿出你們心裡那些千千萬萬個理由，我隻說一點：現在的大白饅頭5分錢一個，而你們每一個項目申請的經費就沒有一個少于‘萬’這個單位，希望你們的行為起碼要對得起連飯都吃不起的老百姓的納稅。”

　　這年頭大家都窮，雖然不像前些年似的，有些地方因為沒糧食大規模的餓死人，但現在能吃飽的人也确實很少。

　　而在能吃飽的這群人當中，他們研究人員因為需要足夠的腦力支持，福利待遇無疑是最好的那一批。

　　在場衆人隻是對夏黎的态度不滿，卻并不是什麼沒有羞恥心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被夏黎這話臊得滿臉通紅。

　　就連剛才跟夏黎正面硬杠的那幾個人，此時也抿着唇，臉色漲紅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科研确實有可能走錯方向，這種事兒也在所難免，但要是整個方向都是錯的，連帶着方向裡面每一個題意也都是錯的，甚至不能到其他科研項目裡舉一反三，那這實驗方向以及過程中提出的想法着實有些偏的過分了。

　　光是想想都覺得如果不是故意不走正路，這種全規避的情況根本不可能。

　　第3組第2排的一個小姑娘面色通紅的站起來，像是強鼓起勇氣似的，深吸一口氣道：“我全程參與了項目的進展，第3組就由我來彙報吧。”

　　話雖然是對夏黎說的，可他視線卻看向了自家組長。

　　大家現在心裡都覺得夏黎這話說的有幾分道理，哪怕是強詞奪理也因為“花老百姓的錢”這一理由讓人無法反駁，但大夥兒也都知道，這個節點上去彙報，誰上去誰丢人。

　　第3組組長對小姑娘點點頭，同意小姑娘上台彙報。

　　小姑娘身旁的人立刻給小姑娘讓路，讓她上台。

　　小姑娘鼓起勇氣，大步走向講台。

　　夏黎發了這麼一通火，接下來的總結大會開得相當順利。

　　不管大夥兒有什麼成果，沒什麼成果，都得上去說一說這半年都幹了些什麼。

　　有成果的皆大歡喜，沒成果的尴尬不已。

　　可夏黎規定的每組10分鐘，必須要把這10分鐘講完，有成果的自然滔滔不絕，沒成果的就隻能讓組裡的年輕人上去，尴尬的講廢話。

　　從研究的方向，到研究的思路，再到對錯誤的自我檢讨，以及款項都花在了什麼地方……

　　好在這半年裡大家并沒有哪個組全程擺爛，說起這些東西也能把10分鐘湊滿。

　　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有些尴尬，後來大家聽得認真漸入佳境，也确實從其他組别成功以及失敗的研究方案中，汲取了一些有用的知識和想法，決定挑些适合自己組研究方向的，回去好好放進研究裡試一試。

　　夏所長看着大夥一個接一個的上台彙報，視線忍不住微微偏移，悄悄斜眼看向夏黎，心裡感歎這位其實十分适合當領導者，這上萬人的研究院，她也能把人擺弄的明明白白，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許多科研院的掌事人就都是那個科研院裡最厲害的科研人員，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有資曆、有能力，還有手段的該領域傑出佼佼者。

　　其實他們這個院的所長不用他來當，讓夏黎自己當也完全能把手下的人規整明白。

　　隻不過這姑娘不太愛管事兒，倒是埋沒了這份領導才能。

　　不然他肯定要和組織上申請，以後夏黎要是再進哪個研究院，完全可以讓她自己帶隊，也省着和最高掌權人有分歧。

　　幾十個小組彙成大組一起總結，因為中間出現了些許插曲，比夏黎預想的時間要多得多，此時早就過了晚上要吃團圓飯的8點。

　　夏黎見衆人全部講完，重新接過麥克風，大步走向講台。

　　她把麥克風往麥克風架上一架，冷靜的視線看向衆人，臉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那麼多人湊彙報時長，今天上午還有功夫一個個坐在工位上唉聲歎氣，想東想西呢？”

　　在場所有人：……

　　衆人頓時感到羞辱萬分，覺得夏黎就是故意捏住痛處，找他們麻煩。

　　他們都是成年人，而且都是各領域的佼佼者，何時受過這種屈辱？

　　結果夏黎接下來說的一段話，直接讓這些人心裡的憤憤不平“嘎巴”一下死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