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辛府
站在大門内一幹老老少少們,原本聽到負責崗哨的小童說,又有許多官兵到村大門口,皆露出忐忑不安的神色。
等他們下定決心,聚集在村大門處,打算跟上門的官兵們拼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剛下馬車的倆人有點面熟?
再一看,喝!這哪裡是面熟喲!
明明是他們青蘆村的驕傲回來了!
一瞬間,村民們所有臉上的忐忑不安,全都消失。
好像一下子多了主心骨一樣。
雖然眼前的謝顯華和季婈年紀很小,卻不妨礙他們能給大家足夠的安全感。
“哇——”
一個紮着兩根牛角辮的小女娃從村民中擠出來,咧着嘴張開雙臂,一路哭嚎着撞進季婈的懷中。
季婈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才發現沖進她懷裡,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娃,是謝家的小花。
“小嬸嬸,你終于回來了,小花好想你啊,嗚嗚嗚嗚……”
小孩子哭得急,不一會便打起嗝來。
季婈蹲下身子,雙手扶住小花的肩膀,看着哭紅了鼻頭的小花,安慰道。
“小花怎麼了?有什麼事跟小嬸嬸說,小嬸嬸給你做主。”
圍在季婈身邊的十六等人,聽到季婈自稱小嬸嬸的身份,臉色皆變。
他們曾看過小主子的資料,對小主子身邊的人情況,更是背得滾瓜爛熟。
哪裡不知道現在在小主子面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女娃是誰?
十六等人心底不爽,可也清楚現在首要任務,是先安頓下來要緊。
不過想安頓下來,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就算他們從沒來過青蘆村,也看到這青蘆村不對勁,十分不對勁!
這時,季婈終于安撫好小花,并從小花抽抽噎噎,間斷的字句中拼湊出一件大事。
村裡出大事了!
不過小花的表達能力,隻能讓季婈和謝顯華聽懂,現在謝家隻剩下喬氏、大壯、虎頭和小花而已。
剩下的謝家人,都已經被抓走了。
季婈和謝顯華頓時焦急的看向餘下的村民們,臉上露出詢問之色。
村民中一對老夫妻相攜着走出來,他們看着謝顯華和季婈,眼底微微泛紅。
季婈認出,這是一對住在村西頭,曾得了很嚴重風濕的夫妻。
她給他們診治過後,雖然病情好轉,但腿腳還是沒有以前利索了。
“大爺、大娘,能告訴我,這村裡到底出了什麼事嗎?”謝顯華問。
這一問,好似頓時勾起了村民們痛苦的回憶。
原來十幾天前,一隊官兵突然前來征兵,村裡下至十三,上至六十,都被征去了。
并且不分男女。
據說要挖一些工事,人少了不行。
但這樣的強征,大家自然不願意,并且現在青蘆村與以前比,已經是家家有盈餘。
嚴苛的征兵令一出,大家都決定,要用銀子買名額。
畢竟這種事情,以前經常有人這麼幹不是?
可是這次,這些來征兵的官兵,卻一點情面都不講,像土匪一樣沖進村裡,像犯人一樣将人鎖走。
不願意走?
村裡不是有老人和孩子嗎?
官兵手中的刀劍也不會将道理!
村民們不管多大年紀,此時都像孩子見到家長一樣,七嘴八舌告狀。
莫家父子,以及他們從軍營帶出來的五百将士,聽着村民們所述說的事,都驚呆了!
他們嚴重懷疑,村民們口中說的征兵官兵們,并不是真的官兵,而是土匪?
怎麼征兵的年齡跨度那麼大?
還十三?
并且就連女人都帶走了?
不,這不可能是他們這種鐵血铮铮的軍人,能做得出來的。
不過現實很快給了他們一個大嘴巴子!
一個村民将一張征兵榜文遞給季婈,莫家父子等人将榜文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莫懷嫣掩着嘴,難以置信的驚呼:“天啊!朝廷莫不是瘋了不成?”
季婈也覺得,不管是誰上位,都不應該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來。
“先安頓下來吧,然後分頭出去打探消息吧。”季婈抿了抿唇,而後對衆人下令。
季婈的話音一落,畢五等人便主動請命。
“季婈,讓我們去縣上打探打探吧,反正我們對這一片都熟。”
季婈聞言,想了想,明白畢五等人急于立功的心理,便點點頭同意了。
不過她還是囑咐一句:“出門在外要小心行事,現在有征兵令,别剛出軍營又被抓了進去。”
畢五莞爾一笑。
若是以前的環境,進了軍營還能拼一拼。
可現下這情況,進了軍營沒準真跟找死差不多。
所以他也知道季婈等人着急村民們的情況,這才主動請纓探查一番。
畢竟跟着季婈回來的人裡頭,也就他和辛子行等人,對這一片比較熟悉了。
畢竟生活在這邊好幾年不是?
再說,跟着季婈的人這麼多,他和辛子行以及幾個兄弟的能力,都不及十六等人厲害。
現在不争取争取表現,難道以後等着吃閑飯不成?
他丢不起這個人,他相信他的兄弟們也同他一樣。
領了任務的畢五、辛子行,帶着同行的三個兄弟離開了。
他們一路奔襲,朝汾通縣趕去。
想要查探整個青蘆村幾乎都被征走的貓膩,非要查一查汾通縣衙不可。
并且他們也懷疑,隻有青蘆村附近幾個村落的村民,被征到這樣程度。
不然那正的全部這樣瘋狂的征兵,不得亂起來?
可村民說是十天前征的兵,他們一路從京中過來,雖然遇城不進,盡量趕路。
卻也一直沒收到什麼風聲。
一行人進了縣城,直奔辛府。
辛府,說到底,辛子行還是辛府少爺呢,他自然有資格回去,并且最不可能引起别人懷疑。
畢五在辛府前翻身下馬,然後扶了辛子行一把。
辛子行腿腳還有些不利索,他們幹脆把辛子行的輪椅也帶過來了。
攙扶辛子行下馬後,畢五将辛子行安置在輪椅上,一行人推着辛子行入府。
正守在辛府門前的兩個家丁,正兜着手聊天,看到有人拾級而上,頓時止住話頭,打眼看去。
當他們看到進門的人,是辛子行時,頓時愣住了。
不過也隻是幾息而已,兩個家丁反應過來,是他們辛府的大少爺回來後,倆人幾乎連滾帶爬,激動的朝辛老爺的書房跑去。
辛子行看着跑去禀報的兩個家丁,内心複雜。
他之前離開辛府,是跟父親大吵過一架的。
現在他這樣狼狽回來,也不知道一會見了父親,會不會又是一頓争吵?
正想着,一個中年男人的身影,驟然闖入辛子行的視線内。
中年男人身形比以前消瘦了許多,兩鬓斑白,看起來比他離家時,顯得蒼老十年不止。
辛子行看着辛父愧疚中帶着慈愛的雙目,以及伸向他不斷顫抖的手指,喉間像被一團棉花堵住一樣難受。
“行兒!”
辛子行還未開口喊人,辛父已經疾步來到辛子行面前,痛苦的看着坐在輪椅上的他。
“你的雙腿?”
辛父以為辛子行殘了,心底不斷被悔恨沖刷着。
若是當初他不那麼自負,沒有被季秀紅的甜言蜜語迷惑,兒子也不可能負氣而走。
如今也不可能一身狼狽而回。
“姨父。”畢五喊人。
辛父這時候才看到畢五,想起畢家的慘事,當即心疼的拍拍畢五的肩。
“孩子,你來了姨父這裡,就好好住下。”
雖然他之前聽說畢五入了軍營,但是現在人站在這裡,他也不想多問什麼。
畢竟畢府也不缺一口吃的。
一行人就這麼在辛家安頓了下來。
第二天,畢五帶着幾個兄弟出門,悄悄打探去了。
辛子行腿腳不便,隻能留在辛府。
許久沒有回家,家中的布置多少有些變化,他感歎之餘,兀自推着輪椅,在府中晃蕩。
驟然一道嬰孩的哭啼聲傳來,哭聲已經沙啞且有氣無力。
辛子行推輪椅的手頓了頓,等他再次推動輪椅時,輪椅的方向卻朝着嬰孩的啼哭方向慢慢轉動。
很快,他來到一處雜草叢生的院子外。
他看着破舊的院子,擰了擰眉。
這個地方,根本不是下人住的地方,但院子沒人修葺,卻有人生活的痕迹。
這一刻,辛子行突然确定了,裡面發出哭聲的嬰孩,應該是與他有血緣關系的妹妹。
也是季秀紅生下的庶妹。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自家老頭竟對這個庶妹這麼不上心?
驟然,裡頭傳來一道老妪的聲音:“哭哭哭,小姐的身子卻一身賤命,隻知道哭哭哭,短命鬼一樣……”
緊接着,便是一陣鍋碗打砸的聲音。
院内,嬰孩的哭聲更聲嘶力竭了起來。
辛子行沉默了一會,轉動輪椅,離開雜草叢生的院子。
路上遇到一個丫鬟,辛子行攔住丫鬟,在丫鬟绯紅羞澀的神情中,淡漠的問了一句。
“你知道雜院中住着的人是誰嗎?”
丫鬟昨日便聽說府中大公子回來了,雖然現在見到大公子不良于行,但光大公子這張臉就足夠讓她臉紅心跳的了。
她紅着臉回答辛子行的話。
“那雜院裡住着賽鳳仙和她外孫女呢,老爺不讓我們管她們。”
辛子行不解。
在這個庶妹還在季秀紅肚子裡的時,也被老頭子期待過的。
丫鬟偷偷看了看左右,确定沒人後,悄聲道:“賽鳳仙回來後,仗着手裡有小姐,天天鬧騰,最後還害死了白夫人。”
白夫人?
就在辛子行在回憶白夫人是誰時,驟然看到畢五一身血從牆外翻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