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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時恨 第十四章 醫館新居

燈花笑 千山茶客 5213 2025-02-20 10:16

  陸瞳本意是想今夜換間客棧住下,不曾想杜長卿動作很快,當下就替她們二人找到了落腳之地。

  銀筝擡頭,望着頭頂“仁心醫館”四個字,面露震驚:“這不是醫館嗎?

  身側的杜長卿輕咳一聲:“你們跟我進來。

  陸瞳二人随着杜長卿走了進去。

  這店鋪狹窄,鋪裡昏暗,已近傍晚,裡頭看不太清。
杜長卿提了盞油紙燈籠,掀開裡間簾布,徑自往裡走。

  陸瞳和銀筝跟上,待進了裡頭,不由微微一怔。

  仁心醫館後頭,竟然是一間小院。

  小院許是長久無人居住,地上落滿了一層灰,角落裡堆着些幹柴,擠滿了半個院子。

  銀筝狐疑:“杜掌櫃,你說的落腳之地,不會就是這裡吧?

  杜長卿摸了摸鼻子:“原先醫館裡還有坐館大夫的時候,那老頭就住這裡。

  見銀筝皺眉,杜長卿忙又道:“你别看這院子破,收拾出來很不錯的。
陸大夫,”他觑着陸瞳臉色,“不是我不幫忙,隻是京城寸土寸金,一時半會兒想要找價錢合适的宅子不太容易。
況且仁心醫館什麼情況你也瞧見了,我自己都窮得揭不開鍋。
要不這樣,”他一拍手,“等咱們那藥茶賣得紅火了,我親自為您找一間兩進大院住着,如何?

  陸瞳沒說話,拿過杜長卿手中的燈籠,細細打量起整間院子。

  這院子連通前邊的仁心醫館,仁心醫館狹窄,這院落卻很寬敞。
院落一面挨着高牆,隐約能瞧見屋頂檐瓦,另一面接着一道石廊,石廊一側,是三間空屋并列。

  杜長卿指着那三間空屋:“陸大夫,這裡三間屋子都很寬敞,你和銀筝姑娘随意選哪間都行。
你看,前面還有後廚、更衣屋……”

  陸瞳心中一動。

  順着石廊往前走,果然有一間廚室。
後廚很寬大,有土竈鍋盆,底下胡亂塞了把枯柴。
再往裡更黑了,是如廁淨身的更衣處......

  陸瞳怔怔望着眼前院子。

  這院落的布局,和常武縣陸家宅子的布局格外相似。

  杜長卿還在賣力地勸說:“陸大夫,你看這院裡的石桌,正适合你夜裡在此搗藥。
窗前這棵梅樹,到了冬日開花可香了,姑娘家喜歡得很……”

  “等等,”銀筝打斷他的話,“杜掌櫃不是說我們暫住此地,怎麼都說到冬日去了?

  杜長卿噎了一噎:“這不是順嘴了嘛,陸大夫,你看……”

  “就這裡吧。
”陸瞳轉過頭,對他微微一笑,“多謝杜掌櫃。

  似沒料到陸瞳如此好說話,杜長卿愣怔了一瞬,随即生怕陸瞳反悔般,将她們放在外頭的行李搬了進來,隻熱情笑道:“既然如此,那陸大夫就安心在此住下,住多久都行。

  他又不知從哪尋來兩床幹淨被褥交給銀筝,交代了一些事宜,這才放心離開了。

  待他走後,銀筝不贊同道:“姑娘,咱們怎麼能住店鋪裡?
好歹找個正經民宅住下。

  陸瞳走進離後廚最近的那間屋,将窗戶打開,正對窗戶,梅樹尚未開花,伶仃地矗立着。

  她望着那棵梅樹,開口道:“仁心醫館地處西街,再往前是酒樓,盛京無宵禁,西街每夜有城守巡視。
你我雇不起護衛,住在此地,比住别地安全。

  “何況,這裡離柯家最近。

  銀筝想了想,終是有些不平:“總歸讓那姓杜的占了便宜,咱們住店鋪裡,他也省了幫咱們墊房錢,真不怕咱們卷了他的藥材跑了?

  陸瞳失笑。

  杜長卿隻留了院落的鑰匙,可沒将藥櫃鑰匙給她。
除非她一一将藥櫃劈碎,或是尋個力士将藥櫃搬走。
不過西街随時都有巡街城守,四面又都是杜長卿的熟人,隻怕還未走出這條街,就要被扭送到官衙了。

  那位杜掌櫃,瞧着沒什麼正形,卻是個精明人。

  她走到外頭,拿起放在院落裡的竹紮掃帚:“先将這裡清理一下吧。

  銀筝挽起袖子,點頭應了。

  小院寬敞,掃灑起來便格外費力。
又因長久無人居住,不過簡單的一番收拾,二人也忙了許久。

  待将院子裡最後一捆幹柴搬到了後廚,夜已經很深了。

  銀筝望着宛然如新的小院,不由得精神一振:“姑娘,這院子真好看!

  陸瞳也有些怔忪。

  院落的青石被掃開灰塵,灑上清水,顯得幹淨清爽。
後廚土竈上的碗盆被分類堆放,角落裡整整齊齊碼着柴捆。

  三間房都被收拾幹淨,因無人居住,裡頭東西都很清簡。
陸瞳住的那間,掀開斑竹簾,擺着一張舊畫屏,遮住外間的圓桌和衣櫥。
繞過屏風,則是張黃木床,鋪了床秋香色褥子。
窗前有一張書案,映着外頭的梅樹,清雅古樸,十分好看。

  銀筝高興道:“等明兒我寫封字挂牆上,将牆上那抹舊痕遮一遮。
再等天氣暖和些,多在院子裡種些鵝黃牡丹,那才叫好看呢。
”她扭頭去看陸瞳,見陸瞳神情淡淡,遂問:“姑娘不覺得好看嗎?

  陸瞳笑了笑,将手上燈籠放到了窗前書案上,道了一聲:“好看。

  院子是好看的,打掃幹淨的小院,看起來更接近她腦海中陸家的舊貌了。

  想到陸家,陸瞳面上笑意淡了些。

  今日寶香樓下,誤打誤撞的,她見着了那位太師府上的小姐。

  柯家發達,承蒙太師府惠顧。
陸柔的死,或許和太師府也脫不了幹系。

  而今日所見,她被虜流血,無人問津。
太師千金安然無恙,反被噓寒問暖。

  那位小姐,甚至都沒正眼瞧過她。

  太師府與她,如天與地,雲與泥。

  燈火下,陸瞳烏眸湛湛,如看不到底的深泉。

  成為醫館大夫,不過是一切開始的第一步。

  她要如何才能接近柯家?

  還有……太師府。

  ……

  是夜,司衛所。

  裴雲暎從外頭回來時,天色已經很晚。

  剛進廳,段小宴就從裡迎了上來。
圓臉圓眼的青衣少年沒了往日活潑,一反常态顯得有些打蔫兒。

  裴雲暎瞥他一眼:“怎麼了?

  “雲暎哥。
”私下沒旁人時,段小宴從不叫他“大人”,聞言長歎一聲,“今日太師府那位小姐,指明了想要你護送她回府。
你将這差事扔給我,她豈能對我有好臉色?
一路上差點将我給吃了。

  裴雲暎順手解下佩刀放到桌上,繼續朝裡走,道:“你平時不是嫌升遷太慢,給你個表現機會不好嗎?

  “這算哪門子表現機會?
”段小宴跟在他身後,有些埋怨,“她是看中了你的美貌,又不是看中我。
再說,太師府管不到殿前司,咱們也不用讨好他們。

  裴雲暎沒理會他,邊走邊問:“呂大山怎麼樣?

  “已經送到刑獄司了。
不過雲暎哥,”段小宴低聲問:“兵馬司那個雷元是右相表親侄子,軍馬監的案子和右相恐怕也脫不了幹系,咱們這麼得罪右相……”

  裴雲暎不置可否:“怎麼,你怕他?

  段小宴無言:“你是不怕,我就不同了。
”他說了兩句,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掏出一物,“對了,差點忘了這個。

  裴雲暎腳步一頓。

  那是白日裡他給那位女大夫的祛疤藥。

  “胭脂鋪女掌櫃追出來給我的,說咱們落下了東西。
我一看這不是上回太後娘娘賞你的祛疤藥嘛,怎麼落在胭脂鋪了?

  裴雲暎若有所思地盯着藥瓶看了片刻,忽而搖頭笑了,随手将藥瓶抛給段小宴,往前走去。

  段小宴手忙腳亂地接住:“雲暎哥?

  他擺手:“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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