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嬷嬷臉色一白，忍不住大聲道：“什麼替身不替身的，老奴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老奴當初負責給殿下選小厮，總不能選一些歪果裂棗罷？
何況，他們初初進王府的時候，也不過七八歲的年紀，老奴怎麼知道他們長大後，身材會變成怎麼樣……”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有四個小厮被你淘汰了。
”

　　徐靜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魯嬷嬷的話，她已是受夠看她演戲了，“你在當時，自是很難預測他們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子，所以你一口氣選了八個跟淩王殿下在那個年紀時身材差不多的小厮，并在他們成長過程中，慢慢留下符合你要求的那幾個。

　　我沒猜錯的話，留下來的四個小厮，身材都與淩王殿下差不多。
”

　　三葉一怔，喃喃道：“确實……”

　　她先前，隻知道淩王殿下身邊的幾個小厮都高瘦俊帥，難怪能被選到淩王殿下身邊伺候。

　　倒是沒留意到，他們的身材與其說四個人差不多，不如說，都與淩王殿下差不多！

　　徐靜看着魯嬷嬷，繼續道：“雙瑞先前曾與我說，當初，他是被從幾百人中選出來的，但隻怕，你當初選的不止幾百人，上千人都有了罷。
因為，你當初篩選人的标準不止是小厮的身材，還有他們的右腳腳闆底，也要在差不多的地方，有和淩王殿下一樣的兩顆痣！
”

　　魯嬷嬷臉色煞白，嘴唇微抖，卻還是嘴硬道：“你莫要胡說八道……”

　　“要知道我是不是胡說八道，很簡單。
”

　　徐靜嘴角一挑，道：“雙喜的屍體被留在了他出事時的勝州榆林縣裡，隻要派人快馬加鞭去查看一下，他右腳腳闆底是不是也有兩顆痣，一切就明了了。

　　甚至，還能叫人去齊州，查查被留在那裡的另外兩個小厮。
”

　　章刺史聞言，立刻黑着臉喚來了一個衙役，讓他立刻趕往勝州調查此事。

　　魯嬷嬷的嘴唇霎時更抖了，一時說不出其他話來。

　　這時候，陳虎忍不住道：“如果替身是魯嬷嬷選的，那魯嬷嬷定然參與了這個案子，但側妃娘娘卻說，她進去淩王妃的房間裡時，淩王妃她們已是沒了，所以，兇犯到底是誰啊？
”

　　徐靜看了他一眼，道：“我從一開始，就覺得兇犯不可能是方側妃，方側妃隻是幫着搬運兩個頭顱，就受了這麼大的刺激，又是熏香薰又是穿豔色的衣服，這樣的心理素質，無法眼也不眨地殺害這麼多人。

　　何況，我問了方側妃身邊的守衛，冬雪死的時候，方側妃和三葉都在房間裡，他們沒有時間殺死冬雪。

　　第一個案子發生時，守衛盯淩王殿下他們盯得還沒那麼緊，但第二個案子發生時，他們幾乎是一刻都不敢讓淩王殿下他們離開自己眼前，除了他們身邊的仆從。

　　但若他們身邊的仆從不見了，那些守衛定然也會有一些印象。

　　所以，隻要詢問當初跟在淩王殿下他們身邊的守衛，就能很輕易地知道，第二個案子裡的冬雪和天喜被殺害的時候，有哪些人不在他們身邊……”

　　徐靜說着，似笑非笑地看向一直安靜地站在淩王太妃身邊的冬陽，道：“守衛們很确定地告訴我，雙瑞當時幾乎沒有離開過淩王殿下，魯嬷嬷也一直守在淩王太妃身邊，冬雪和雙喜遇害時都被派了出去做事的，隻有——你，冬陽！
”

　　冬陽微微低着頭，臉色蒼白。

　　其實，通過排除法找出嫌犯并不難，但在這個案子中，所有人的注意力一直被那兩個消失的頭顱牽引着，加上淩王妃被害這件事裡，竟是一下子出現了五個嫌犯，大夥兒這才一時理不清思緒。

　　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了冬陽，章刺史突然厲聲道：“冬陽，可是如此？
！
”

　　冬陽身子微微一抖，緩緩擡起了頭，臉上雖然毫無血色，眉眼間卻蘊含着一絲堅毅。

　　隻是，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這樣，冷冷地看着章刺史和徐靜。

　　陳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道：“這麼說的話，魯嬷嬷和冬陽是共犯？
她們合夥殺死了這些人，然後，威脅方側妃給她們搬運頭顱？

　　嘶！
這樣說的話，她們做這一切，就是為了最後淩王殿下可以借由雙瑞金蟬脫殼？
現在想想，她們殺死的都是淩王殿下身邊的人，即便淩王殿下和雙瑞身形再像，那些人若還在，說不定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便是腳底那兩顆痣，也不可能位置一模一樣……”

　　說着說着，陳虎仿佛想到了什麼，一臉不可思議地擡頭，看向一直沒有出聲、仿佛隐藏在了人群之中的淩王太妃。

　　對啊，即便魯嬷嬷當初選人的時候，特意選了跟淩王一樣，腳底有兩顆痣的人，但兩個人終究是兩個人，痣的位置、大小和顔色，怎麼可能一模一樣！

　　這也是她們先前，為什麼要把淩王身邊的人都殺了的原因。

　　隻要沒有人指認，就不會有人知道，死在火海裡的那個人，其實不是淩王，而是雙瑞！

　　但……便是其他人都看不出來，淩王太妃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淩王太妃身為淩王的生母，理應才是那個最了解淩王的人啊！

　　除非……這件事，淩王太妃也知情！

　　甚至策劃這件事的人，很可能便是淩王太妃！

　　魯嬷嬷突然咬牙冷聲道：“荒謬！
這一切，不過是你們胡亂揣測，什麼替身，什麼金蟬脫殼，老奴什麼都不知道！

　　老奴隻知道，我們的殿下被殺害了，這是你們的失職！
你們不會是不想承擔責任，所以胡亂編了個所謂真相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罷！

　　何況，你們說冬陽是兇犯，證據呢？
冬雪和天喜遇害的時候，冬陽确實也被派了出去做事，但這可不能成為她就是兇犯的證據！

　　莫非，有人親眼見到冬陽殺人了？
！
”

　　徐靜冷冷地看向魯嬷嬷，突然輕笑一聲，道：“我确實沒有證據，這也是為什麼，我先前沒有讓韓将軍直接把冬陽抓起來，而隻是讓他守着淩王殿下的原因。

　　說實話，我也判斷失誤了，我猜到了雙瑞會被你們殺害，卻一時沒想到，你們會選擇用火遁這個法子。

　　因為，我先前一直以為，你們做這一切都是江家指使的，為的就是能在新州停留，讓附近的江家人有時間趕過來，再趁亂攻向滿月樓，把淩王和淩王太妃帶走。

　　雙瑞存在的意義是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到時候隻要讓雙瑞和淩王殿下互換衣服，提前把雙瑞殺死，砍掉他的頭顱，就可以混淆我們的判斷，讓江家可以趁機搶走最為重要的淩王殿下。

　　在滿月樓着火之前，我的推斷，一直都是如此。
”

　　為此，她還特意留下了程曉守在滿月樓裡，就是以防出現這種狸貓換太子的事情。

　　徐靜頓了頓，看向一直沉默的淩王太妃，道：“在我看到太妃娘娘被單獨留了下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情況跟我想的有所出入。

　　百善孝為先，一個隻顧着自己逃走卻把母親留了下來的王爺，要如何聚攏民心？
招納賢才？
如果是江家人，他們便不可能隻帶走淩王殿下，無論如何都會把太妃娘娘一起帶走。
”

　　說難聽一點，淩王太妃便是在逃亡過程中“不小心”沒了，也比把她單獨留在大楚當人質對他們有利。

　　“何況，江家人也不是沒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但最後實施逃跑這件事的人，卻是淩王殿下自己，由始至終，我都沒看到江家人從中插手。

　　太妃娘娘，我沒猜錯的話，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吧？
你這麼做，可是希望淩王殿下能擺脫朝廷和江家對他的脅迫，讓他下半輩子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