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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最糟糕的墜樓姿勢(一更)

  姚少尹不死心,問:“那個房客是什麼身份?
他的證詞可信度有多高?

  不排除那個房客自己就是兇犯,或者是兇犯的同夥,故意說出這樣的話來混淆他們的判斷。

  屈郎君聽明白了姚少尹的話,道:“那個房客……應是與案子無關,他是一個商人,常年在外經商,這次隻是恰巧路過西京,才在西京留宿了一晚,他主要是在南邊經商,偶爾回老家才會經過西京。

  這般聽起來,這個房客确實沒什麼可疑的地方。

  姚少尹向屈郎君要了那個房客的名字,喚來一個衙役讓他去查查這個人的底細,便轉向徐靜道:“徐娘子,這個案子還要查下去嗎?

  徐靜靜默片刻,看向那屈郎君道:“那個商人除了說吳嫂子掉下去時,屋頂上沒有旁的人,可還有說别的話?

  屈郎君一愣,想了一會兒道:“說起來,他還說過,我阿娘掉下來的姿勢有些怪……她不是直直地跳下來的,而是……而是滾下來的……”

  滾下來的?

  衆人一怔,徐靜緊接着問:“你的意思是,吳嫂子是躺在屋頂上滾下來的?

  “對。

  屈郎君點了點頭,看他的神情,顯然沒覺得這種說法有什麼奇怪之處,“也許是我阿娘在屋頂上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滾下來了罷,畢竟那屋頂還是很斜的,更别提上面還有積雪,并不好走,人在心神不甯的時候還是很容易摔倒的,府衙的人也這樣覺得……”

  徐靜沒有繼續與他探讨這個問題,又問:“那你阿娘是怎麼爬到屋頂上的?

  “那個屋頂旁有一棵長得很高的梧桐樹,那棵樹有幾根比較粗的枝丫剛好伸到了屋頂上,我阿娘的腳印就是從其中一根枝丫下面開始出現的,她隻有可能是爬樹上去的。

  “你阿娘會爬樹嗎?

  “我、我是沒見過我阿娘爬樹,但我小時候,阿娘有跟我說過,她年紀小的時候很皮,時常像男娃一般爬樹下河,阿娘應該是會爬樹的。

  徐靜靜了靜,道:“我想開棺再驗一驗你阿娘的屍體,屈郎君可願意?

  這個要求就有些出格了。

  屈郎君不由得瞪大眼睛,道:“可是,我阿娘昨日才入土為安……”

  一旁的江餘這時候淡聲道:“如果你阿娘當真是被歹人所害,你卻被歹人蒙蔽,以為她是自盡而亡,你阿娘九泉之下才不得安甯。

  屈郎君一怔,不由得看了這個眉眼貴氣通身氣勢都昭示着他的不凡的郎君一眼,隻是猶豫了不到一瞬,便點頭道:“好罷,如果能徹查清楚我阿娘的死因,便開棺再驗一回屍,我也不想百年後沒臉去見我阿娘。

  然而,開棺結果卻讓衆人都有些失望。

  如今的天氣,屍體都腐爛得比較慢,加上停屍期間,屈郎君請義莊的人給吳嫂子塗了一些防腐敗的藥液,吳嫂子的屍體保存得還算完好。

  徐靜細細地檢查了一番她的屍體,吳嫂子是面部朝下墜地的,而且最糟糕的是,她的頭顱先于身體其他部位接觸地面,頭部有多處骨折,面部已是嚴重變形,兩隻瞳孔一大一小,這都是腦部損傷極其嚴重的标志。

  這說明,她幾乎是在落地那一瞬間就死亡了,墜樓不一定就會死亡,但以這種姿勢墜樓,死亡的幾率可以說是大大增大,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吳嫂子,确實是墜樓而亡的。

  聽到徐靜的結論,屈郎君暗歎一口氣道:“我就說,我阿娘的死應該沒什麼蹊跷……徐娘子連外頭有很多關于我阿娘的流言蜚語這種事都知道,定然也知道,我阿娘的情緒……不太穩定,自從我去了書院念書後,家裡便隻剩下了我阿娘一人,事實上,我也常常擔心我阿娘會出什麼事……

  也是我沒用,若是我能早點有出息,即便我沒時間陪着我阿娘,也能買個仆從照顧她,這樣,我阿娘、我阿娘也許就不會尋短見了。

  這屈郎君也算是個好的,雖然他阿娘這麼一去,不僅耽誤了他考科舉,還耽誤了他娶妻,但他沒有絲毫怨怪他阿娘,也不枉吳嫂子一個人拼命把他拉扯大了。

  徐靜站了起來,看了他一眼,道:“以你阿娘墜樓的姿勢,當初她穿在身上的衣服定是慘不忍睹了罷,那些衣物,你可還有留下?

  雖然那個商人的證詞,似乎完全推翻了他們的推測。

  但徐靜總覺得還是有哪裡不對勁。

  畢竟除了那個商人的證詞,吳嫂子這個案子的其他地方,都和江三娘的案子太像了。

  而且,要說吳嫂子這個案子完全沒有疑點,也不盡然。

  原本有些喪氣的姚少尹見徐靜還不願意放棄,不禁有些怔然,連忙打起精神道:“對,既然咱們都跑來這裡了,自是要把一切都徹查清楚才回去!

  屈郎君放心,我們會負責把你母親好好地安葬回去。

  都開棺讓他們驗屍了,再配合他們一下也沒什麼。

  屈郎君點了點頭道:“那些衣服當初雖然濺滿了……鮮血,但那到底是阿娘的東西,阿娘這些年為了供我讀書十分辛苦,平日裡連件新衣都不舍得給自己做,我自是不能就這麼随随便便地把阿娘的衣服丢了。

  我把那些衣服洗幹淨收起來了,請各位随我回家一趟罷。

  到了家裡後,屈郎君便從房間裡拿出了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還有一雙已是破破爛爛的布鞋。

  徐靜看着那雙鞋子,問:“你阿娘掉下去的時候,腳上可還穿着這雙鞋?

  “穿着,但當時,阿娘的一隻鞋還松松地套在腳上,一隻鞋已是掉到旁邊了。

  屈郎君眸色微暗,“我阿娘這雙鞋穿了很久了,早就穿得松松垮垮了,鞋子掉出去也是正常的。

  徐靜點了點頭,便展開了那套衣服。

  這套衣服同樣一看就很舊了,便是洗過了,上頭還有一些沒有洗幹淨的血迹。

  徐靜暗歎一聲。

  驗屍很多時候驗的不是屍體本身,死者當時穿的衣服、整體的狀态都有可能藏着對案子有用的線索。

  如果她是在吳嫂子剛死亡的時候去給她驗屍,定能看出更多東西,如今,卻是隻能盡力而為了。

  因為是冬天,吳嫂子穿的衣服還不少,有一件裡衣,一件填充了木棉棉絮的夾衣,還有一件不算厚實的外衣,徐靜便和姚少尹分開檢查,此時,徐靜便拿着吳嫂子那件已是洗得起球了的圓領外衣在細細看着,突然,她眼神一凝,轉向一旁的姚少尹道:“姚少尹,你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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