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姑姑姑姑姑姑……”

　　小寶跟一挺小鋼炮似的百米沖刺沖向蘇笑笑, 吓得韓城和幾個崽崽全都下意識地擋在蘇笑笑前面。

　　韓城直接走前兩步把小寶抄起來抱懷裡。

　　小飯團瞪着小寶說：“小寶，媽媽懷了妹妹, 你不能再這樣撞她啦, 會撞到妹妹的！
”

　　小寶抱了抱姑父扭着小屁股掙紮着下地：“姑父，你放我下來。
”

　　韓城把他放下，小寶去抱姑姑, 耳朵還貼在她的肚子上聽了聽：“姑姑, 裡面真的藏了一個妹妹嗎？
”

　　蘇笑笑揉揉小寶的腦袋，還沒說話呢, 小豆包搖了搖頭, 眼神笃定地看着小寶：“是弟弟, 小豆包的弟弟, 不是妹妹~~~”

　　小飯團瞪着弟弟：“家裡已經有你這個弟弟啦, 我們所有人想要個妹妹！
”

　　小豆包搖頭：“小豆包沒有弟弟, 要弟弟~~~”

　　小飯團揉弟弟的臉蛋：“你有兩個哥哥，咱家缺個女孩兒，是妹妹, 不是弟弟！
”

　　小豆包掰開哥哥的手往後退, 要不是柱子及時抱着他都要摔倒了, 他還是搖頭：“不, 小豆包的弟弟, 小肉包~~~”

　　蘇笑笑有次做了純肉的小籠包給崽崽們吃，小豆包特别喜歡, 肉包做得很小, 小豆包一兩口就能吃一個, 他一口氣吃了好多個，從那次以後, 小豆包就指着蘇笑笑的肚子叫小肉包，說是他弟弟的名字。

　　蘇笑笑和韓城原本打算不管男孩女孩都叫小湯圓，這會沒辦法，隻好答應他是男孩子就叫小肉包，是女孩就叫小湯圓。

　　小豆包堅持媽媽肚子裡懷的就是他的弟弟小肉包。

　　小飯團别的都可以讓着弟弟，但是妹妹不能讓：“不是小肉包，是妹妹，小湯圓妹妹！
”

　　小豆包還是搖頭，鼓着腮幫子瞪哥哥：“是弟弟，小肉包弟弟！
”

　　兄弟倆在家裡就經常因為這個弟弟妹妹的問題争論不休，每次都能争上半天，來來去去都是這些内容也樂之不疲，小豆包也隻有這時候說話最利索，蘇笑笑幹脆都不勸了，就當飯團陪他練口才吧。

　　李玉鳳從裡面出來，笑得是見牙不見眼：“那就讓你們媽媽先生個弟弟，再生個妹妹。
”

　　“姥姥，姥姥，姥姥……”三個崽崽也是很想姥姥，一個個上前抱她的大腿。

　　李玉鳳挨個摸摸孩子們的腦袋：“乖了乖了，外面冷，小寶快帶他們進屋去。
”

　　“娘……”蘇笑笑紅框紅紅，伸手要抱李玉鳳。

　　李玉鳳眼眶也紅了，閨女明明才出嫁沒多久，不久前還去看過她，卻真的好像已經很久很久不見，她是真的很想閨女。

　　閨女嫁人以前沒有這麼黏人，嫁給韓城之後越發黏人，李玉鳳印了印濕潤的眼角：“好了，好了，回來就好，我身上都是油煙，先進屋再說。
”

　　韓城和李玉鳳打過招呼，開車尾箱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搬下車。

　　蘇衛民和蘇振華夫婦從屋裡出來，張春英看到姑爺從車上搬下來的大包小包眼睛都直了：“我來我來，小寶爹你傻愣個啥，還不趕緊過來幫姑爺搬東西！
”

　　蘇振華走過去居然看到一條煙和一瓶酒，當場就愣了：“妹夫，你連煙和酒都搞來了？
這也太貴重了吧？
”

　　蘇衛民都被吸引了過來，李玉鳳嫌他臭不讓他抽煙，就用自家釀的米酒泡點山貨，逢年過節喝一點，平時也不怎麼喝，但他常年混迹在公社，好煙好酒也是見過的，他拿起來看了看，笑眯眼說：“人回來就行，還費這些錢幹啥？
”

　　“爹這是上回一起來接親的趙先鋒給的，我也是借花敬佛。
”韓城實話實說。

　　蘇衛民可不這麼想，他承了朋友的人情以後還是他來還人情，這就等于是韓城送，說到底還是韓城有心，他這把年紀還是一次擁有一整條煙和一整瓶酒呢，男人嘛，跟喝不喝抽不抽沒關系，總之看到煙酒就是高興。

　　李玉鳳二話不說從他懷裡拿了過來遞給韓城：“咱家沒人抽煙，可别糟蹋了韓城的好東西，韓城拿回去，給朋友送個禮啥的也體面，别讓笑笑他爹給嚯嚯了。
”

　　蘇笑笑走上前：“娘，韓城拿來的東西就不會拿回去，你讓爹高興高興，送給他喜歡的朋友行不行？
”

　　蘇衛民想想也是：“笑笑娘說得對，韓城啊，你還是拿回去吧，我也沒有送這麼貴重東西的體面朋友。
”

　　蘇笑笑的父母都是心地善良的老實人，他們是真心覺得這麼“貴重”的東西留在韓城那比較有用，給他們是糟蹋。

　　如果不是這樣的父母也教不出蘇笑笑這樣的好女兒。

　　“爹，娘，留着讓大哥二哥拿去送朋友也行，就别推來推去了。
”

　　張春英碰了碰蘇振華的手臂，示意他拿進去：“姑爺大方，在這推來推去也不像話，拿進去再說吧。
”

　　這東西就算自己用不上拿到黑市去賣，指定值不少錢呢。

　　韓城和蘇笑笑帶回來的東西真不少，全家人手裡都拿滿了才能拿齊，可把端着飯碗來湊熱鬧的鄰居給眼紅壞了。

　　“那幾個孩子該不會都是韓城的兒子吧？
長得可真俊啊。
”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人韓城多俊啊，生的兒子能不俊？
”

　　“這看着是風光，笑笑給這麼多孩子當後媽怕也是不容易啊。
”

　　“咱在這吃蘿蔔鹹菜容易？
你沒看見振華剛剛手裡還拿了一隻雞進去嗎？
這年頭什麼都不重要，吃飽肚子最重要。
”

　　“反正我是甯願吃蘿蔔鹹菜也不給人當後媽。
”

　　“得了吧你，酸什麼酸，人家也看不上你。
”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跟咱半毛錢關系沒有，反正咱就是吃蘿蔔鹹菜的命。
”

　　……

　　進了屋，蘇笑笑把雞和豬肉都給李玉鳳：“娘，晚上做點啥你看着辦吧。
”

　　李玉鳳看着滿屋子的東西就肉痛：“你是不是把韓家家裡的東西都搬空了？
回去韓城跟孩子吃啥？
”

　　李玉鳳知道韓城是個好的，但是也不希望給他一個女兒總是費盡心思把東西往娘家搬的壞印象，将心比心，兩個兒媳要是把家裡的東西這麼往娘家搬，她也是有意見的，在她的概念裡，出嫁的女兒過好自己的小家最重要，他們又不是窮到吃不上飯的地步。

　　蘇笑笑推着李玉鳳往外走：“娘，這是單位發給我的年例，家裡還有兩份呢，雞和肉在市裡買的，難得過個肥年，我和韓城都有工資，我們好着呢，您就别操這個心啦。
”

　　事實上學校還給蘇笑笑發了一份年例，不過那份回來之前已經吃掉了。

　　李玉鳳回過頭扶着她的手：“你給我當心點看着點門檻，都要當娘的人了，給我穩一點！
”

　　蘇笑笑挽着李玉鳳的手臂：“我都當娘好久了，我有三個大兒子呢。
”

　　“行了，你屋裡乖乖待着，春英過來幫忙。
”李玉鳳說。

　　韓城拿出餅幹和糖給孩子們吃，張春英也跟着孩子們偷吃，聽到李玉鳳喊她，還不忘順走一顆糖：“诶，馬上來。
”

　　張春英美滋滋往外走，她實在是太喜歡小姑這一家人，她以前很羨慕大哥大嫂有條件什麼都能給大寶買，大寶能穿新衣服她家小寶隻能穿舊衣服舊鞋子，什麼都是大寶剩下的，現在她也不羨慕了，反正小姑姑爺還有孩子們都喜歡小寶，有什麼好東西都不會忘了小寶那一份。

　　蘇衛民和蘇振華第一次見三個孩子，看着也是稀罕，他們家小寶已經夠俊的了，全村都找不出第二個，但畢竟在農村日曬雨淋，皮膚難免有點黑，韓城家的三個孩子就跟觀音娘娘座下的散财童子似的，一個比一個白，一個比一個招人稀罕。

　　尤其是最小的叫小豆包那一個，大大的眼睛唇紅齒白比小姑娘還要漂亮還要乖巧，兩個哥哥帶着小寶玩跳棋，他還不會玩，嘴裡含了顆糖，睜着大大的眼睛乖乖坐那裡靜靜地看哥哥們玩，一點都不搗亂。

　　“笑笑啊，你們家幾個孩子真是乖。
”小寶比起村裡的孩子已經是很乖的了，但是大寶回來也免不了會鬧矛盾，蘇衛民原來聽李玉鳳說的時候還半信半疑，三個臭小子不得天天拆家啊，還想閨女這後娘指不定當得怎麼辛苦。

　　今天親眼見到了才總算相信，真的有孩子玩歸玩，但是不鬧的，玩跳棋也不争不吵，錯了也好好商量不會大聲喧嘩，連帶着小寶這大嗓門都小了不少。

　　小寶不會了，另外兩個也是很耐心地跟他講，小豆包也會往小寶嘴裡塞個糖，蘇衛民感慨，這幾個孩子也沒相處多少時間，感情咋就這麼好呢？
小寶剛從那回來的時候悶悶不樂了好長一段時間呢。

　　蘇笑笑坐在韓城邊上，看着孩子們點點頭：“他們一直都這麼乖的。
”

　　“笑笑教得好。
”韓城說。

　　蘇衛民更是滿意，閑聊了幾句，蘇笑笑拉着韓城，讓他把行李拿回房間去。

　　他們臨時回來，李玉鳳什麼都沒有準備，不過她有定時打掃蘇笑笑房間的習慣，被子什麼的也會定時清洗晾曬，之前想着他們可能會回來過年，都提前把被褥洗好曬好，這會拿出來還是幹幹淨淨的。

　　蘇笑笑的房間東西不多，但是很幹淨整潔，她靠在床頭坐着，伸手揉揉後腰。

　　韓城接過她的手幫她揉：“坐這麼久的車累了吧？
你躺會，我來收拾。
”

　　蘇笑笑拉着他坐下，靠在他的懷裡：“你開車更累，我們一起躺會，等吃飯了娘會來叫我們。
”

　　韓城擁着她：“會不會不太好？
要不我還是出去陪他們聊會？
”

　　蘇笑笑搖頭：“聽話，你歇會。
”

　　韓城拗不過她，也确實是累，就陪着她歇下。

　　廚房裡，李玉鳳和張春英婆媳也在閑話家常。

　　“娘，咱家姑爺人真不錯，對小姑也是極好，孩子們也好。
”張春英邊說便往竈膛裡添柴火。

　　李玉鳳翻動着鍋裡的豬肉，嘴巴都合不上：“自然是不錯的，我早不是跟你們說了嗎？
”

　　張春英說：“聽到是一回事，親眼所見是另外一回事，你看姑爺沒有，那眼睛就跟長在咱家笑笑身上似的，寶貝得不得了。
”

　　李玉鳳唇角邊的笑意更濃：“出去别亂說，咱自己知道就行，他們對小寶好，幾個孩子也是極好，柱子也跟親生一樣，你可得對孩子們一視同仁，不要厚此薄彼。
”

　　張春英點頭：“我知道，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
”

　　李玉鳳：“你看着點火，汁水收得差不多就盛起來，我下了不少白菜，白菜和粉條盡量盛底下，省得吃的時候找不着肉，我進去看看笑笑。
”

　　張春英：“我知道了娘。
”

　　李玉鳳免不得又交代了一句：“别偷吃，等下再一起吃。
”

　　張春英臉紅了一下，她是打算偷吃來着：“我不是偷吃，我隻是想嘗嘗鹹淡。
”

　　“韓城看着呢，别丢人，家裡什麼時候少你一口吃的了？
”

　　這個兒媳大毛病沒有，人也勤快，心也是好的，小毛病倒是一堆，以前家裡姐妹多，她最小總搶不到吃的，餓怕了，來了他們家這嘴饞的毛病一直沒法改過來，平日裡李玉鳳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會韓城在呢，可别給笑笑丢人。

　　“我知道了娘。
”

　　張春英一直覺得自己嫁得挺好的，她家裡窮姐妹多，要不是蘇振華相中她非要娶她，憑她的家境怎麼可能嫁給生産隊長的兒子？
嫁過來之後又一索得男，男人耳根子是軟了點，可是聽她的話，家公很和氣，婆婆對她也很不錯，兒子又乖又聰明，小姑嫁得好也想着娘家，她沒有什麼不滿的，就想着能再生一個閨女就好了。

　　老蘇家和别人家不一樣，别人家饞兒子，但老蘇家最寶貝的是閨女，沒看全家人都把蘇笑笑護得跟眼珠子似的。

　　就是生完小寶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也沒有再懷上，這點張春英還挺遺憾的。

　　張春英想着想着，聽到鍋裡冒咕嘟，趕緊去解鍋蓋，豬肉炖白菜粉條的味道沖上來，這麼香的味道，換了平時她三大碗飯都能吃下去，這會不知怎的，她聞着居然有點想吐。

　　不是想，胃裡的酸水不住上湧，她再也忍不住把鍋蓋一扔，跑到外面去“哇”地一聲把剛才吃進去的餅幹和糖全都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