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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癡狂

偏偏寵愛 藤蘿為枝 15149 2025-01-07 11:52

  第33章癡狂

  寒假孟聽迎來了一個好消息,鋼琴比賽的結果出來了,她得了第二名。

  紅封和證書是宋麗娟親自送過來的。

  這位優雅的女老師笑着說:“聽聽很了不起啊,我聽說第一名是一位練琴二十多年的男老師。

  宋麗娟人緣不錯,她親自打聽了下,才知道那位老師有點後台。

  畢竟這是大型的鋼琴比賽,每個年齡段都有人參賽,讓一位沉穩的鋼琴教學者拿冠軍比一位稚嫩的少女拿冠軍要好。

  年少驚才絕豔固然是好,然而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拿了第二對孟聽來說也是一種保護。

  雖然以孟聽的水平,拿第一也不是問題。

  孟聽眉眼喜盈盈的,拿出洗好的水果和瓜子招待宋老師。
她多年沒有碰鋼琴,能拿到第二已經讓她非常開心了。

  她的高興很純粹,眸中是亮晶晶的光彩。

  宋麗娟也忍不住笑:“我就不多留了,先回去了。

  孟聽拆開紅封,裡面厚厚一沓紅票子,這次獎金不是給的銀行卡,而是現金,她也沒數,等舒爸爸晚上回來的時候全部給了舒志桐。

  舒志桐被這麼多紅票子吓了一跳,然後也自豪道:“聽聽真厲害,我明天就去把這些錢給你存起來。

  孟聽哭笑不得:“舒爸爸,錢存着我暫時也沒用,還是先還親戚的錢吧。

  舒志桐虎着臉說那可不行。

  “舒爸爸借錢也是為了給我治療眼睛,既然是一家人,那齊心協力是應該的,把這些錢全給杜伯伯吧。

  她好說歹說,舒志桐總算答應了。

  小年夜那天,舒楊也迎來了一個好消息,他物理競賽得了第一,獎金也是一個六千塊的大紅包。

  孟聽鋼琴比賽得了一萬塊,加上這六千塊,一共一萬六千塊。
在這年這些并不算小錢,一下子解了舒志桐的燃眉之急,他雖然嘴上沒說,心裡卻不由得松快許久,臉上也多了過年的喜意。

  養的孩子有出息,就是父母最高興最有盼頭的事。

  盡管這些錢對于債務來說杯水車薪。

  放了寒假,孟聽卻沒閑着。
她每天除了預習高二下學期的課程還要練習跳舞。

  等明年開春,亦或者夏天,她就得去參加舞蹈比賽了。

  舞蹈比賽的獎金多,然而需要付出的也多,身姿柔軟輕盈需要日複一日的努力。

  她每天閑下來就壓腿練習舞步。

  孟聽隻重複基本功,也不需要音樂。
前幾年的舞鞋小了一碼,她隻穿着厚厚的襪子,腳步輕盈,家裡誰也沒發現她重新開始跳舞了。

  她的生活開始變得平靜起來,與上輩子不同的是,她不再管舒蘭,少經曆了許多留言惡語。

  舒志桐租的房子在新區。

  過年顯得有些冷清,這年還沒有頒布禁煙火令。
鞭炮噼裡啪啦響起,各種煙花在天空散開。
炸開後又墜落下來。

  舒志桐今年高興,也買了幾個手持煙花。

  那種當年五塊錢一個的,拿在手中有18發。

  他分給孩子們。

  舒蘭高興慘了,點了火就玩起來。

  孟聽圍着咖啡色的圍巾,也跟着他們在小區下面放煙花。
她點燃它,短暫的等待以後它沖向天空。
手中握着這一截發燙。

  她乖乖站着,等着18發放完。

  茶色的眼睛有種天真呆萌。

  這煙花看着傻氣,舒楊不玩,他的便被舒蘭拿走了。

  其他家倒是放得熱鬧。

  一片喜氣洋洋中,轉眼到了除夕夜。
賀俊明他們在小港城聚會,江忍沒有回b市。
大家也不提這讓人觸黴頭的事。

  他翹着腿在小港城打牌。
眉眼慵懶肆意,一點也不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大家開了無數啤酒,大喊:“新年快樂!

  盧月在給他們剝桔子。

  剝完一個她首先遞到江忍唇邊,一群少年起哄:“喲,怎麼沒有給我剝個橘子。

  盧月紅了臉,卻還是軟聲說:“你嘗嘗,很甜的。

  少年們又起哄:“快嘗嘗啊忍哥,很甜”那個甜字被拉長了尾音調侃。

  江忍沉默許久,然後笑了,張嘴接了。

  又是起哄一片。

  盧月又驚又喜,越發賣力。

  場面一時high起來。

  賀俊明說:“打赢錢多沒意思,我們來玩‘誠實與勇敢’呗,大家都玩,妹妹們都過來一起玩啊。

  女生們也紛紛興緻勃勃過來了。

  ‘誠實與勇敢’,也就是真心話大冒險。

  他們玩得非常簡單粗暴,一人一張牌,最小的人接受懲罰。
誠實與勇敢可以挑。

  第一輪輸的是個黃頭發的男生,他說:“我選誠實。

  大家紛紛讓他說在場女生誰最好看。

  他看了眼江忍,然後說盧月。

  盧月眼底忍不住漫出自得和喜意。

  第二輪是賀俊明。

  大家起哄問他初吻是在什麼時候,和誰。
這貨砸吧了下嘴,仔細回憶:“初一?
和我們班一個小蘿莉。

  大家大罵他禽獸。

  又問初夜呢?

  賀俊明說:“滾滾滾,說好了一個問題,當老子傻呢。

  他畢竟和真的小混混不一樣,豪門出來的孩子,再浪也不敢和人瞎搞。
繼承人是個敏感又戳心窩子的話題。
賀俊明這樣浪的人都知道,吻可以亂接,床不能亂上。

  上了說不好一半的家産還要砍成好幾份。

  當然這些卻不足為外人道。

  下一輪是個女孩子,也是職高的,賀俊明他們班的。
她選了勇敢。

  大家玩high了,讓她在場随便找個男生親個嘴兒。

  他們這群人浪慣了,那女孩子也不拒絕。

  她不敢挑江忍他們,和隔壁班的一個男生親了一下。

  大家紛紛起哄。

  不知道玩到了第幾輪,輪到了盧月。

  她心跳飛快,選了勇敢。

  她是七中的,大家怕她玩不起,于是說:“那盧月妹子你找個男生親一下?
随便親哪裡。
”大家都知道她喜歡江忍,而江忍一直單着。
也是給個機會撮合。

  盧月沒拒絕,她紅着臉,走到了江忍面前。

  大家都面紅耳赤起哄。

  江忍低眸看着手中一張牌,是一張紅桃九。

  他無所謂地擡起眼睛,盧月不敢親他唇,怕他生氣,于是準備親親他下巴。

  少年臉部棱角銳利,翹腿坐在沙發上,盧月在他面前半蹲下,唇快碰到他的前一秒。
他抵住她肩膀,把她推開。

  江忍也沒什麼表情,雙指把牌翻開。

  一張方片兒a,他說:“剛才看錯牌了。

  于是接受懲罰的從盧月變成了他。

  盧月失望又惱怒。

  賀俊明趕緊圓場:“那大家快問忍哥問題吧,别客氣,盡管問。

  在場的人除了賀俊明他們,鮮少有人知道江忍追過孟聽。

  有人信以為真,笑着問他:“忍哥現在在想誰?

  他們都以為他會說盧月。

  這樣的氛圍,正好湊對情侶。

  江忍點了根煙,氤氲的煙霧讓他神色看不清楚。
半晌他啞着嗓音說了一個名字。

  他聲音太低,那人沒聽見,露出疑惑的表情。

  賀俊明離得近,一臉哔了汪的表情。

  然後說:“唱歌啊,開始唱歌了,這什麼‘誠實與勇敢’一點也不好玩。
”等許久氣氛重新恢複,賀俊明才啧了一聲。

  等除夕夜過去,他們都走了。
沒人敢開車,畢竟都喝了不少。
夜風一吹,腦子也清醒了。

  江忍清醒過來,臉色黑得吓人。

  賀俊明和他分開走前小聲問:“忍哥你還想她啊?

  江忍說:“喝醉了。
”他平平靜靜的,眸中無波無瀾。

  “忍哥,别想她了,沒啥用啊,追不到。

  江忍垂眸,摩挲了下手上的傷口,少見沒吭聲。

  “不想了。
”他說,然而賀俊明已經走了許久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給誰說。

  ――

  每年元宵節,舒志桐都要帶着家人回舒蘭爺爺奶奶家。

  這年孟聽卻不去了。

  她以往去是因為舒蘭央求,今年和舒蘭徹底鬧開。
她不是人家的親孫女,每次去都很尴尬。
舒蘭爺爺奶奶次次悄悄給舒蘭和舒楊紅包,孟聽作為外人,也不想去打擾他們。

  舒志桐拗不過她,隻好帶着其餘兩個孩子走了,說他們很快就回來。

  然而孟聽得自己去買菜做飯。

  過年比較麻煩的就是這一點,小菜市場關門,得坐車去大超市買。

  她帶上圍巾手套出門,買好菜準備回家。
這條街繁華,對面就是大酒店。
她出超市的時候遇見了徐迦,徐迦拎着油鹽醬醋,還有幾大瓶可樂,笑着給孟聽打了個招呼。

  孟聽不好不理他,畢竟是鄰居,她點點頭。

  徐迦說:“我幫你拿吧。

  “不用,謝謝你。

  徐迦接話道:“明年夏天有許多比賽,獎金挺豐厚的,你會去嗎?

  她點點頭,坦然道:“去。

  她垂着長睫,看腳下水泥地面的裂痕,不笑也很美。
空氣中都是她的甜味。

  徐迦笑笑沒說話了。
自從平安夜以後,他的心思被看穿,孟聽就疏遠起他來。
然而他也沒多介意,畢竟以前就是悄悄喜歡。
隻不過初中那會兒胖,沒敢表白。

  他們回家坐的是同一輛公交。

  徐迦拿的東西比較多。

  少年少女站在一起,倒像是一起回家,他幫她拿東西一樣。

  樓上就是台球吧。

  何翰瞠目結舌看着對面公交站台的孟聽和徐迦,又回頭看了眼打進黑球的忍哥。
突然明白,那晚忍哥為什麼會回來。

  江忍下個球沒進,冬天這裡面開了空調。
悶得慌,他懶洋洋走過來打算開窗,何翰卻一把把窗簾都拉上了。

  江忍挑眉:“發神經?

  何翰說:“冷嘛。

  “窗戶開了。

  “我開我開。

  他這樣子明顯有貓膩,不要說江忍,賀俊明都看出不對,笑嘻嘻過來反剪何翰脖子:“你小子看到了什麼……”

  何翰被卡住脖子:媽的智障!

  江忍往樓下一瞥,一眼就看見了她。

  不,是他們。

  他輕嗤了一聲,沒說話,照樣把窗戶開了透氣。
何翰見忍哥還算平靜,舒了口氣。

  直到孟聽和徐迦一起坐上公交車走了好一會兒。

  江忍已經抽了三支煙。

  他後來一個球沒進。

  那時候二月末,還沒徹底迎來春天。
江忍死死握緊手中的球杆,最後一把扔開它。

  他瘋了一樣往樓下跑。

  他們自己開了車來,江忍火大地啟動車子。

  竟然熄火了兩次,他幾乎是踩着油門在開車。

  賀俊明看得戰戰兢兢:“完蛋。

  何翰哼道:“你他媽個智障。

  “忍哥不是不介意了嗎?
都說好不追了。

  方譚啧了聲,年少啊,該死熱烈的動心啊。

  孟聽下車回家還有一段路,徐迦和她一起走。
他是個聰明人,沒有多話。
情緒也是淡淡的。

  路旁的小樹抽出了新葉,他放慢步子,和她一起慢吞吞前進。

  孟聽偏頭看他一眼,他神色平靜。

  他們走的綠化道。

  江忍手背青筋鼓起,他發病了。
幾乎哆嗦着抽了一根煙,又被他惡狠狠吐出來。

  直到他看見了他們。

  他不知道哪裡更疼更暴躁。

  江忍已經聽不到自己的心跳,隻能感覺到沸騰的血液,快要把他點燃。
他有種撞死那個男生的沖動。

  他也确實這麼做了。

  他的心理醫生說,他這種心理疾病,疏導不好就會成為犯罪者。

  他突然想笑,醫生沒說錯。
所以她不喜歡他也是正常的。

  江忍一腳踩在油門上,他握緊方向盤,幾乎不管不顧地,撞了上去。

  然而到了最後,他狠狠一打方向盤。

  車子從他們身前擦過去,狠狠撞上了樹。

  安全氣囊彈出來,他腦海裡一陣暈。
額上的血順着就流了下來。
這種要麼殺人,要麼自殺式撞法,他卻一聲沒吭。

  他趴在方向盤上,久久視線被鮮血模糊。

  他似乎,病得更重了。

  孟聽愣了許久,她幾乎是眼睜睜看着那輛車撞上了樹。

  徐迦也愣住了,他回頭看車輪印。
那人幾乎沒有踩刹車,瘋了嗎?

  孟聽認得這輛車。

  人命關天,她幾步跑過去,敲了敲窗戶:“江忍。

  鮮血順着他額頭流下,滴在黑色外套上。

  江忍沒有反應。

  孟聽有點急了,對徐迦說:“你有電話嗎?
打一下120可以嗎。

  徐迦搖頭,他說不清自己什麼心情,他甚至覺察出微妙的可怕感。

  江忍是想撞死他的。

  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沒有。

  徐迦說:“你别急,我去找人幫忙。

  事實上,路上遇到人出了車禍,哪怕是陌生人,都該幫一幫。

  徐迦往小區跑去找人後,江忍終于緩過了這陣暈。

  他擡起了眼睛。

  黑黢黢的眼睛,死死看着窗外的孟聽。

  他沒管臉上的血,摸索着把安全氣囊弄了回去。

  然後他開了車門,走下了車。

  孟聽被他這幅樣子吓到了。

  他額頭還在滴血,卻仿佛沒有痛感。
下車向她走過來時,她幾乎沒忍住後退了一步。

  江忍一步步逼近她,她一步步退。

  這小區外面荒僻,她最後沒拿穩手中的東西,蘋果滾了一地。

  江忍笑了:“我沒死,你高興嗎?

  “……”孟聽覺得他瘋了,她眼中幹淨,想什麼都很明顯。

  江忍啧了一聲:“你怕什麼?

  孟聽東西也不要了,轉身就跑。

  神經病啊!

  她慌不擇路,塑料袋裡甚至蹦出來一尾不大的魚。
魚腮幫子一扇一扇,在垂死掙紮。
孟聽到底年紀不大,雖然重活一回,可是前後加起來也不過十來年,幾乎快吓哭了。

  江忍蹲下去。

  等小區的保安和徐迦來救他的時候,他正在撿魚。

  魚被他死死掐在手裡,一動不動。

  然後他拎着手上的東西,看了眼徐迦。

  保安說:“這位……先生,你要不要先去趟醫院?

  血流了那麼多,怪吓人的。

  保安回頭看了下那輛車,乖乖啊,不愧是豪車,就保險杠壞了點。
那樹都快斷了。

  江忍冷冷淡淡說:“不用。

  然後他進了小區,保安跟在他身後一路追:“喂喂你……不要進去。

  江忍回頭,眸中冷銳。
他沙啞着嗓子說:“我隻是去還個東西。

  保安不放心地看着他:“那你登記。

  “好。

  他到了孟聽家門口的時候,她家的門緊緊關閉着。
江忍敲了敲門。

  她小心翼翼從貓眼看了一眼,快哭了。

  江忍說:“你的東西。

  孟聽小聲道:“不要了。

  江忍隔着一扇門,突然笑了:“孟聽,吓到你了?

  孟聽不說話。

  他笑了:“對不住。

  江忍把東西放下。
他倒是沒有強求她開門。

  他平靜地撒謊:“我沒想吓你。
路過這邊,刹車失控了。

  孟聽輕輕應了聲。

  軟軟的,怯怯的。

  他有些想念,又有些自嘲。
他很久很久沒有和她說過話了。

  為什麼轉了彎?
可能因為孟聽和徐迦并肩走。

  可能會撞到她。

  因為她在那裡。

  而且,他不想當一個殺人犯。
殺了人,就這輩子都沒可能和她在一起。
雖然本來就機會渺茫。

  他随意擦了擦額頭的血,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麼吓人。

  他知道她在那頭害怕地看他。

  江忍最後笑笑:“孟聽。

  她輕輕擡眸。

  江忍想說很多話,似瘋似狂。
他病了,他知道抱抱她就能好。
然而她是别人的。

  最後江忍啞着嗓子:“新年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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