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辭翊同意：“自是應該見面，此事小婿安排。”

　　洪清漪笑意溫柔，道了聲好。

　　在一旁的顔芙凝卻是打了個哈欠，打得眼尾沁出了淚花。

　　“這孩子，怎地還困啊？”洪清漪擡手虛指小女兒，“說你的人生大事呢。”

　　她竟平靜異常，連尋常時候能見到的嬌羞都不見分毫。

　　這一點與顔珹這個當爹的極像，又與當兄長的顔星河亦像。

　　顔芙凝正要說話，又是一個哈欠。

　　見狀，顔博簡幫忙解釋：“等候接旨那會，妹妹就哈欠連天的。許是半個月的行程下來，累到了，還沒睡夠。”

　　那會爹娘立在他們之前，沒瞧見妹妹打哈欠的情況。

　　顔芙凝點點頭：“就是沒睡夠，出門在外哪及得上家裡睡得香？”

　　洪清漪寵溺笑了：“你回房再睡會。”

　　“是，娘。”

　　顔芙凝提步出了花廳。

　　才拐了個彎，傅辭翊追出來，跟上她的腳步。

　　花廳内，老國公朗聲笑着打趣：“毛頭小子娶娘子倒是心急。”

　　顔珹道：“此子是個刺頭，多次惹皇帝不快，也不知昨日怎地求到賜婚。但如今的局面，怕是丞相與太子那邊都……”

　　話沒往下說，老國公聽出來了。

　　“他能求到賜婚，便是有本事，至于為官之道，你這個當嶽父的該提點着。”

　　顔珹稱是：“是，父親。”

　　花廳外，小徑。

　　顔芙凝走了段路，見傅辭翊跟着自己，遂停了腳步。

　　“大人昨日如何求的賜婚？”

　　“皇帝大抵也知你我和離是他的不對，他身為九五之尊，自然不好意思承認。我能大義滅親，如此便算給了态度，他要的台階到位，聖旨自然也就到手了。”

　　昨兒下午，他進宮複命。

　　如實禀明傅正青行賄之人是陸陽平，兩人多有書信往來。而陸陽平與吏部尚書關系親厚，此二人的頂頭上司皆是蔡相，蔡相往上想來是太子。

　　彼時他話說到此處，皇帝便打斷他，贊許他有大義滅親的風範，又說他剛正不阿。

　　直接同意給他賜婚。

　　似乎不希望他繼續往深了查。

　　至于原因，他大抵能猜到，而這些還是不與眼前的少女說出來為好。

　　顔芙凝颔了颔首：“我好困，先回去睡會。”

　　“那你回房歇息，我回府與母親商議與你娘見面之事。”

　　聞此言，顔芙凝眨了眨睡意滿滿的眼：“傅辭翊，咱們真的又要成婚了麼？”

　　“嗯。”

　　他捏了捏她的小臉。

　　會盡快成婚。

　　怕吓跑她，後面這句話，他沒說。

　　看她去往自個院落方向，他這才轉身。

　　——

　　長公主府，石家。

　　龍池安接到了皇帝賜婚給傅辭翊與顔芙凝的消息。

　　平素和煦的面上笑意不見。

　　石漾漾憂心道：“哥，芙凝若真嫁給傅辭翊，往後你是再無機會了。”

　　皇外祖母怎麼就取消了賜婚懿旨？

　　皇上舅父怎麼又給傅辭翊賜婚？

　　徒留她的兄長一人，該如何是好？

　　放眼全京城，哪家貴女能配得上她兄長的俊美？

　　真的隻有顔芙凝了。

　　越想越急，見兄長一面翻看棋譜，一面在棋盤上落子，她不禁又道：“哥，你怎麼不急？”

　　“急有何用？”龍池安冷靜下來，“改日尋芙凝，讓她給我把個脈。”

　　他要親耳聽聽她是否真的願意嫁給傅辭翊。

　　“嗯，有話還是見面講得好。”

　　這邊廂知道了皇帝賜婚一事。

　　那邊廂，蔡家，也收到了消息。

　　蔡慕詩将房中物什扔了一地，各種瓷器碎的碎，破的破，甚是狼藉。

　　縱使如此，她還是不解氣。

　　丫鬟勸：“小姐何不将目光移到太子身上？”

　　“太子身上？太子身旁已有太子妃，你讓我堂堂丞相千金去當太子妾室？”蔡慕詩冷哼一聲，“自行掌嘴。”

　　丫鬟哪敢違抗？

　　噼噼啪啪地巴掌聲響起，雙頰頓時通紅。

　　心裡不停腹诽，早些年太子是想娶蔡慕詩來着，可她瞧不上。

　　如今年歲大了，即便後悔想去當太子妃都無用了。

　　蔡慕詩仿若猜出丫鬟心中所想，哼笑：“我若想當太子妃，也不是不可以。”

　　隻是天底下最俊朗最優秀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太子那般品貌，如何與她相配？

　　不過想到太子的權勢，她不免沉吟起來。

　　——

　　另一邊，傅辭翊回了自個府邸。

　　婉娘正與躺在榻上的傅南窈說賜婚一事，聽說大兒子從顔家回來，立時讓下人去尋。

　　不多時，傅辭翊到了她們跟前。

　　“娘，兒子有話說。”

　　“有話在這裡說就成了，你親妹妹又不是外人。”

　　“事關與國公夫人見面一事，娘還是去我書房說為好，妹妹好生歇息。”

　　傅南窈聞言，高興道：“那便是商議婚事了，大抵要說許久。”

　　“正是。”

　　傅辭翊上前扶了母親。

　　母子倆去了書房。

　　“娘，您坐下。”

　　傅辭翊将母親扶至交椅落座，而後吩咐江河湖海守在書房周圍，不許閑雜人等靠近。

　　“如此神秘兮兮的，商議婚姻大事需要如此麼？”婉娘笑了。

　　傅辭翊卻撲通一聲跪在母親跟前。

　　婉娘耳朵靈，聽見了，慌道：“兒啊，你怎麼了？”

　　“兒子有錯！”

　　“以往娘曾問我，咱們以前是什麼身份，是哪裡人氏，兒子總說忘了。”

　　“其實兒子沒忘。”

　　婉娘倏然落了淚：“我知我兒自幼聰慧過人，記憶超群。幼年之事，旁的孩童或許會忘記，但你不會。”

　　“娘。”

　　婉娘扶他：“快起來，娘知道你沒忘記。娘雖失憶了，但也猜到自己或許曾經是京城人氏，這便是你來京赴考那會，為娘不想跟來的緣故。”

　　傅辭翊起身，低聲道：“娘，您曾經是……”

　　婉娘連忙打斷他：“莫說，為娘如今挺好的。”

　　傅辭翊為難：“可是娘，您年輕時與國公夫人是好友。而今兒子要娶她的女兒，你們身為親家，理應見面商議我們的婚期。”

　　“見面是應該的，婚期越早越好。”

　　“問題是我爹與顔家是死對頭，倘若被顔家知道我是他們死對頭的兒子，他們肯定不同意将芙凝嫁給我。”

　　婉娘歎息：“我雖失憶，但也能猜到自己帶着你逃亡的緣故，無非你爹趕盡殺絕。既如此，咱們與他再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