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賊暈了，大隊長也淺淺的出了一口氣，心裡登時就舒服多了。

　　同時還在心中告誡自己，沒事的，跟周婷婷這個小崽子一般計較，那簡直是跌份。

　　不過……

　　他松動了一下鼻尖，感覺這人身上居然萦繞着一股子尿騷味兒。

　　大隊長：“？”

　　難道是被吓尿了？

　　不能吧。

　　他靠近一聞，好家夥差點被男人身上駁雜的氣味兒熏的眼淚都出來了。

　　尿騷味和酸臭味，蒸騰在一起，大隊長還猛吸了一大口，現在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臉色青青白白的變了又變，最後蹦出來一句，“周婷婷，你幹了啥？他都被你吓尿了。”

　　周婷婷：“！”

　　她大喊，“冤枉啊，我啥都沒幹，就是他把的炕床弄壞了，我心裡氣不順，給他揍了一頓。再說了，這也不是他自己尿的。”

　　是……

　　家裡倆小的，它們倆的傑作。

　　反正小賊還暈着，周婷婷幹脆帶着大隊長和霍清明一起進了屋子。

　　指着自己的炕床，冤枉唧唧的嘟囔着：“看吧看吧，我新蓋的房子都被賊光顧幾次了？還有我的炕床，我還沒睡多少回呢，就得修補，這事兒算誰的？”

　　“還有這個，”周婷婷指着炕上的鐵鍬印子和那根斷成兩半的鐵鍬，“這可不單單是謀财，還奔着害命來的。”

　　大隊長也煩躁的很，說實在的，大隊裡魚龍混雜，出點小偷小摸的事情，其實并不稀奇。

　　今兒偷了人家一隻大肥雞，雞主人一邊哭，一邊邁着雄赳赳氣昂昂的腳步，從村頭罵到村尾，再罵回去收個尾巴。

　　明兒地裡鮮嫩的花生秧子被人拔了，大姑娘小媳婦不依，坐在地上撒潑哭訴，一邊用咒術詛咒偷了她東西的人十八代祖宗。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可萬萬沒有哪一個能像是周婷婷這起這麼惡劣的。

　　不單是奔着錢财，還奔着人命去的。

　　大隊長歎了口氣，“你放心吧，這事兒我肯定給你一個交代，這事兒确實惡劣，咱們先審問一趟，問完了，再送到公社去。”

　　隻是這人确實是面生的很，大隊長管理着桃源大隊，雖然不能把村裡各家各戶都挨個認全，但他敢打賭，面熟還是有的。

　　面前這個，是全然的陌生人。

　　勘測完一圈，霍清明率先動了，他跑到院子裡，将男人周身的禁锢都解開，看了一下他的手，發現手相當細嫩，一點操勞的繭子都沒有。

　　他垂下眼，沉思不語。

　　周婷婷追了出來，看着他，“怎麼了？你發現啥了？”

　　“沒，”他隐晦表示，“不像是我想象中的那一類人，他的手很細嫩，不像是做慣活的。”

　　周婷婷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回憶起了昨天夜裡發生的事兒。

　　“他很像是以前的我。”

　　“什麼意思？”

　　霍清明站起身，看着周婷婷。

　　周婷婷輕聲解釋道：“打架隻會拼命鬥狠，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沒有經曆過訓練。”

　　霍清明點點頭，“知道了。”

　　三人分析了一波，而後那頭小賊悠悠轉醒，看見面前三個人，恨不得自己再當場昏死過去。

　　周婷婷面對着他，是第一個發現的，當即就笑了，“喲，醒了？”

　　小賊：“……”

　　他微微一動，渾身上下的骨頭就嘁哩喀喳的響動，若是可以的話，他恨不得現在再暈死過去。

　　疼疼疼疼疼，實在是太疼了。

　　“你們、你們想幹嘛？”

　　對上周婷婷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他真恨不得來個屁滾尿流。

　　後悔了，真的後悔了，悔恨這個詞讓他痛徹心扉。

　　“自己說吧，你到底是個啥來路，上我家又是幹啥來了？”

　　“我真的沒别的壞心啊！”男人扭在地上，痛哭流涕，“我就是手裡沒錢，想弄倆錢花花，這才找上門的。”

　　周婷婷不置可否，挑挑眉，“你搞搞清楚，你昨天晚上兇神惡煞，要一鐵鍬鏟死我的樣子，說這個話，你自己信嗎？”

　　“真的，我就是有點害怕，我聽說你很能耐，我怕你醒了揍死我。”

　　周婷婷：“……”

　　她愣了一下，說實在的，他的想法是對的，如果是自己醒着的狀态，就這樣的貨色，别說是一個了，就算是三五個一塊上，她都不見得會吃虧。

　　但是，這并不是他上門害命的緣由，得虧是遇見了自己，但凡換個人，小命說不定就交代了。

　　“那你還挺聰明的，”周婷婷翻了個白眼，“知道先下手為強，先弄死了我。”

　　男人讪讪，閉嘴不吭聲了。

　　霍清明皺着眉頭，對着大隊長道：“叔，現在怎麼辦？”

　　畢竟不是他的地盤，他也不好擅作主張。

　　大隊長看倆人都跟個門神似得幹杵着，一個有眼力見兒的都沒有，幹脆自己跑過去搬了一把椅子回來，大大咧咧的坐下了，這才開始審問，“來來來，說說吧，你到底是誰，從哪兒來的，為啥偏偏盯上了周知青。”

　　男人現在一點骨氣都沒有了，哆哆嗦嗦的開口，“我叫邵大春，是隔壁的花溪大隊的。”

　　花溪大隊。

　　周婷婷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到了那天在大隊長家裡對着自己叫嚣着的陳幺黑。

　　總感覺，這裡面跟他有點關系啊。

　　不過，她沒表現出來，深色淡定的，“繼續。”

　　“我們大隊裡都說現在下鄉的知青有錢，其中以你最甚。”

　　周婷婷：“？”

　　她都已經足夠低調了，為啥還是會被盯上啊。

　　“誰說的？”

　　邵大春痛哭流涕，“不知道啊，大家夥都這麼傳，說你一下鄉就蓋了大房子，還不咋幹活，又會打獵，家裡肯定好吃好喝的可多了。”

　　周婷婷若有所思，看着臉都綠了的大隊長，問了一句，“咱們大隊也是這麼傳我的？”

　　大隊長搖搖頭，“不是。”

　　不過，提及大隊裡對周婷婷的傳聞，倆人還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周婷婷：“有話直說，磨磨唧唧的可不像你。”

　　“說你操蛋。”

　　周婷婷：“？？”

　　她懵了，“啥玩意？”

　　“嗯，說你是個操蛋玩意，性子時好時壞。”

　　霍清明：“……”

　　他勾着唇，微微露出了一點笑容。